妯娌两个忙起来。
沈清芙是一心一意要办这件事,冯云笺是闲着没事做,又觉得有意义,也认真参与进来。
“瞧你们两个,好得一个人儿似的。”这日,侯夫人忙完,叫来两个儿媳,“在玩什么?”
沈清芙笑了笑,看向冯云笺:“你说。”
侯夫人便看向小儿媳:“看你们成日形影不离的,都玩什么,也跟我说说?”
她知道两个儿媳合得来,但没想到这么合得来,冯云笺只差没睡在玉兰轩了!
冯云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因觉着没什么,便没好意思禀了母亲。嫂子和我……”
把买粮、买药、挑人、定章程等事,说了一遍。
“呀!”侯夫人听得一脸惊讶,渐渐动容,“好孩子,没成想你们有这样的心。”
还以为两个年轻的孩子,脾性合得来,所以整日在一块儿玩闹。
没想到,两个悄不吭声的,在做善事。
真是两个好孩子啊!
“既然如此,便加我一份。”侯夫人缓声道。
沈清芙脆声应了:“哎!”
大家一起出血,快乐!
“有单子没有?我瞧瞧。”侯夫人问道。
两个孩子是好心,她得帮着瞧瞧,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有。”沈清芙道,扭头看向身后,“玉盏,去把册子拿来。”
玉盏应声:“是。”
转身退下了。
侯夫人问两人:“怎么想到做这事?”
冯云笺道:“我跟嫂子学的。”说着,看向沈清芙。
侯夫人也看过去,面容爱怜:“芙儿是个心善的。”
过年那会儿,她跟芙儿说,府上做慈善的事,当时芙儿就拿出许多银两来。
这一回,不声不响的,又做起了善事。
“母亲别夸我,不然我要不好意思了。”沈清芙绞着帕子,做羞涩状。
侯夫人便指着她笑:“我夸你没有?我不是在说实话吗?”
冯云笺附和道:“就是,母亲说得没错儿。”
“哎呀,羞死人啦。”沈清芙低头捂脸。
惹得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不多会儿,玉盏拿着册子来了。
“大奶奶。”她将册子奉给沈清芙。
沈清芙接过,交给侯夫人:“母亲,您瞧。”
侯夫人接过,打开一看。
很快,她脸上变得愕然,一页页翻看之后,神情复杂极了。
抬眼看着沈清芙,说道:“芙儿,你怎拿出这么些?”
作为她的婆婆,侯夫人是看过大儿媳嫁妆单子的。她知道她手里攥着多少,因此就对这单子感到震动了。
沈清芙低下头,绞动着帕子,轻声说:“反正用不着,不若做些好事。”
她就知道,被人晓得了,会觉得她奇怪。
但她有很好的理由:“也算给无忧祈福了。”
这话一出,侯夫人顿时怔住,紧接着胸中情绪爆发,汹涌如潮!
“芙儿……”
侯夫人声音发紧,眼里已经湿润了。
多好的孩子啊!
对无忧重情重义,又怜贫惜弱,有一颗善良的心。
“无忧何德何能,娶你为妻。”侯夫人这一刻是真心觉得,自己儿子占了大便宜。
沈清芙低着头,轻声道:“母亲说得什么话,我们是夫妻,自是互相尊重。”
嗯,有锅给他背。
谢无忧啊,背锅是一把好手。
一旁,冯云笺看着大嫂的模样,心中生出敬佩和向往。
大哥大嫂,当真是夫妻情深。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才是“情深一片”。
但下一刻,她就摇了摇头。
如果她也这样做,谢不辞怕是会一脸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那根木头!
侯夫人加入进来,添了不少钱。
有一回,杨夫人来找她说话儿。
她随口提了一嘴:“那两个孩子啊,看着年纪轻轻,但心肠是真软。”
杨夫人听了,就很羡慕:“清芙和云笺,都是听话懂事的孩子。”
哪像她家里的那些,个个心眼子许多,争来争去,叫人头疼。
侯夫人笑呵呵道:“你别夸她们,小孩子经不住夸。”
说了这一嘴,回去后,杨夫人也打算拿出点银子,置办些东西,送去边关。
她都出了,底下的儿子儿媳们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杨夫人还有别的朋友,侯夫人也是如此。
渐渐的,这事就传开来。
沈夫人听说了这事,她叫来沈清芙,问道:“外头传的是真的?”
沈清芙坐在她跟前,捏了粒樱桃吃,说道:“母亲说的哪个?”
外头天天传这传那,她说的是哪件事呀?
“还跟我装样!”沈夫人骂道,“说你做慈善的事。你果真拿出那么多银子?”
哦,这件事啊。
沈清芙慢慢吃着樱桃,含混道:“嗯。”
“啪!”沈夫人往她背上拍了一巴掌,“你疯了?脑子进水了?猪油糊了眼?为一个谢无忧,亏空自己嫁妆,你,你——”
沈夫人被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又往她背上拍了一巴掌。
亏她还以为,女儿拿捏着女婿,日子过得自在。
这整个儿一脑子不清楚的蠢货!
沈清芙皱起脸,揉着疼痛的地方,委屈巴巴:“我若说不是,您一定不会信。”
沈夫人冷笑,看着她道:“你说,我就信。说吧。”
沈清芙撅嘴,低下头。
要怎么说呢?她就是一个底层出身的平民,给她大把大把的钱,她都不知道怎么花。
生前用不着,死后带不走。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坐直了,一本正经道:“这是女儿读书读来的。”
沈夫人瞅着她。
一百个不信,一万个不信。
“若我还没出嫁,我肯定就这么说了。”沈清芙正色道。
她若没嫁人,博的名声就是给沈家增色,是父母教得好。
但她如今嫁人了,嫁的还是传奇人物,为了名声好听点,这是最好的法子。
“我就算说别的,人家也不信。”她跟沈夫人解释,“人家一定会背地里嘀咕,说我好面子、图名声,实则是求上天保佑。”
保佑她不至于早年守寡,孤苦一生。
谁叫谢无忧病了二十年呢?谁会信他忽然就好了,能长命百岁?
但她直接说,就不同了。人家只会说她情深义重,并赞她大方心善。
说了一通。
沈夫人瞧着她,渐渐神色缓和,点点头:“行吧。”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不那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