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辞没多想。
他就觉得,冯云笺的性子像个孩子,拿糖人应该能哄住。
而冯云笺,虽然早就过了吃糖人的年纪。
但是她会回信“已阅”,张口就是“嗯嗯嗯”的未婚夫,竟然晓得买糖人哄她。
心里有些高兴。
“谢谢。”她接过来,看了看他棱角分明的俊脸,又低下头。
看了看手里的大公鸡,在拿回去收藏,和吃掉之间,犹豫了一会儿。
最终,她一口咬掉了大公鸡的头。
拿回去?他会笑死她。
“唔。”很甜。
两人看了皮影戏,跟着人群猜了灯谜,又吃了一肚子小食。
“走吧。”谢不辞道。
时间不早了。
冯云笺点点头:“好。”
冯家的马车停在一座酒楼前。
谢不辞就是在这里等到冯云笺,于是又把她送回到这里。
“等等。”在他转身要走时,冯云笺叫住他。
谢不辞回过头:“还有事?”
冯云笺抿了抿唇,说道:“我,我不该偷听你说话。”
当时,她知道自己在和谢不辞相看。很巧,碰到他跟人在说话,还是她感兴趣的话题。
她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于是没走。
但这不君子,一点也不磊落。
“嗯。”谢不辞点点头,脸色淡淡。
他早忘了这事。
不过是一件小事,他没放在心上。
“我也不该说你迂腐。”冯云笺低下头,又说道。
她太自以为是了。
听到杨子安说,就以为他重情重意,是痴情人,有情郎。
甚至因为这个,跟谢不辞起纠纷。
很幼稚,且不值得。
谢不辞英挺的眉毛扬了扬。
胸膛都笔直了两分。
“嗯。”他背过手,淡淡出声。
冯云笺抬头,看着未婚夫。
他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来,仿佛根本不在意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在意她说的前事,还是她的赔罪。
忽的,她轻轻一笑:“多谢你陪我。”
介意什么呢?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母亲说过,人无完人,凡事没有十分好。
他陪她过了一个元宵节,给她买糖人,跟她在街上吃汤圆吃肉脯,这很好了。
她轻轻颔首,同他告别。
即将上车之际,却听见身后传来:“也谢谢你陪我。”
倏然转头。
只见高大的少年,仍是英气冷峻的模样,却又好似有几分不自然。
这回,冯云笺是真的笑了。冲他点点头,轻快地上了马车。
过了元宵,这个年就算过完了。
新的一年正式开始。
府上众人都添了一岁,衣着光鲜从新,荷包从新开始,精神十足地投入到差事中。
沈清芙辅佐侯夫人,准备嫁娶工作。
谢不辞三月份要娶妻,院落的安排,人员的调整,房屋的摆设与装潢,等等,这些都得提前准备好。
“大奶奶,冯小姐送来了帖子。”回到玉兰轩,刚坐下,就听桃叶说道。
沈清芙抬头。
桃叶捧着一张名帖,站在身前。沈清芙伸手拿过,打开一看,挑了挑眉。
冯云笺约她去茶馆喝茶。
“唔。”她将名帖合上,交给桃叶,“后日早上提醒我。”
桃叶应声:“是。”
转眼两日过去。
一早,沈清芙跟男朋友交换了早安吻,陆续起床。
去主院给父母请安,又一起用了早饭。
接下来,谢无忧去忙,沈清芙换了身衣裳,乘坐马车出府。
来到茗香阁。
“客官,二号雅间这边请。”伙计脸上堆着热情又恭敬的笑容,打先引路。
冯云笺一早就订了位子,就在二楼东侧正数第二间。
沈清芙进去后,只见她已经到了。
“姐姐来了。”见到她,冯云笺立刻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沈清芙坐下,笑道:“有阵子不见了。”
可不是吗?上回见面,还是去年秋天。
“姐姐坐。”冯云笺道,“我点了花茶,姐姐尝尝看。”
丫鬟们都在外面等着,厢房里只有两人,因此冯云笺执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
“我自己来就好。”沈清芙道。
冯云笺笑道:“姐姐百忙之中,前来赴我的约,这一杯我敬姐姐。”
沈清芙笑道:“那你猜,我在忙什么?”
这要怎么猜?她又不知道武安侯府的家务事。
不过,沈清芙既然这么问了,那她应该是知道的。
冯云笺眼睑颤了一下,将茶壶搁在茶盘里,说道:“我不猜。”
沈清芙笑吟吟的,没再逗她,端起茶杯道:“怎么想起来请我喝茶?”
“想姐姐了。”冯云笺脸上微红,“想跟姐姐说说话。”
沈清芙便笑道:“我也想你了,我们好好说说话。”
冯云笺听了,就有些高兴。
给自己倒了杯茶,精巧的茶杯捏在纤细的手中,一边摆弄,一边说道:“元宵节时,我见到杨公子了。”
“这么巧?”沈清芙挑眉,“我也碰上了。”
冯云笺惊讶道:“是吗?姐姐也碰见了?”
沈清芙点点头:“不仅碰见了杨子安,还碰见了关小姐。”
冯云笺立刻瞪大眼睛,问道:“那位关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清芙想了想,说道:“有点拘谨。”
当时杨子安领着她,同她和谢无忧打招呼。
关秋月可以跟着杨子安叫他们兄长和嫂子,也可以叫谢大公子谢大奶奶。
但她没有。
她只是行了一礼,神情很是拘谨。
“哦。”冯云笺脑子里想象了许多那位关小姐的模样,高挑的,纤细的,俏丽的,泼辣的,娇嗔的……
没想到,沈清芙会形容她:“拘谨。”
没有问那位关小姐的相貌、性格、印象等。“拘谨”,这两个字可以涵盖许多。
“我没见到那位关小姐,只见到了杨公子。”她道,把自己跟谢不辞赏花灯,但是遇到杨子安的经过,说了出来。
也把自己跟谢不辞的猜测,说了出来:“他好似后悔了。”
沈清芙听完,觉着杨子安倒未必是后悔了。
“不见得。”她看着对面有些失落的女孩,微微笑道:“许是发现事情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有些落差罢了。”
冯云笺疑惑道:“是这样吗?可是,他明明……”
杨子安苦笑来着。
他如果没有后悔,如果甘之如饴,又怎会苦笑?
“漂亮的东西,总是脆弱的。激烈的事物,往往难以永恒。”沈清芙放下茶杯,拿起一块点心,“杨公子如果能坚持娶关小姐,便算情比金坚了。”
冯云笺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