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了。”上马车时，冯云笺拉着她的手，很不好意思地道：“今儿冒昧打扰，还请姐姐别怪。那几本书，是给姐姐的赔礼，希望姐姐喜欢。”
她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了几本书。有游记，有诗集，一看便是她珍藏的，书页上还有她的笔记呢。
“我很喜欢。”沈清芙说道，“有空给我下帖子，我们一起玩。”
再冒然上门，她可就装不在家了。
冯云笺脸上一红，点点头：“好。”
“去吧。”沈清芙对她挥挥手。
目送马车离去。
而后，转过身，往书房走去。
说好了早点结束，结果这都快中午了。沈清芙看看天上的日头，担心男朋友生气。
“大奶奶来了。”进了院子，就听到长寿的声音。
沈清芙点点头，说道：“大爷在屋里呢？”
“在呢。”长寿道，脸上笑嘻嘻的，走上台阶，推开门，“大奶奶请进。”
今时不同往日，沈清芙来书房，再也不必通报了。
“嗯。”沈清芙点点头。
抬脚，迈上台阶。
跨过门槛，往里面走去。
谢无忧在里间，正低头看书。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就好像没听见一样。
但沈清芙知道他听见了。这人，一心可以三用。
“在看什么书？”她走近过去，来到他身边。
偎着他肩膀，弯腰下来，朝桌案上看去。
她骤然靠近过来，身上的馨香一缕缕飘入鼻尖，令谢无忧下意识避了避。
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非礼勿闻。
“怎么？”察觉到他的举动，沈清芙偏头看向他，“熏着你了？”
躲什么躲啊？礼貌吗？
“没有。”谢无忧本能回答。
说完，才觉不妥。
启唇，缓缓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沈清芙听完，扬眉道：“什么意思？我才疏学浅，听不懂。”
谢无忧抿住唇。
一双清润的眸子，微微幽深，看着她不语。
“你是不是夸我身上香？”沈清芙又道。
谢无忧便道：“想不到，芙儿连这句诗也读过。”
什么啊。
就算没读过，但那句诗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这是夸她，还是嘲她呢？
沈清芙轻哼一声，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道：“你刚才偷偷闻我。”
“堂堂明月公子，居然做出这种事！你知不知羞？”
谢无忧挑起眉梢，伸手揽住她的腰，说道：“芙儿乃我妻。此乃天经地义，为何说‘偷偷’呢？”
“你也知道我是你妻？”沈清芙冷着脸，又哼一声，“那刚才我进来，你装看不见？”
谢无忧一僵。
绕了个圈，原来她在这里等着。
他抿住嘴唇，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抱坐在腿上。
双手环住她的腰，神情雪淡：“芙儿说早些回来。为夫一直在等你。”
他等啊等。
看了一本书，又看了一本书。
还自己跟自己下了盘棋。
她始终不回来。
他让长寿去打探，得知她跟那个冯家女在花园说话，边喝茶边用点心果子。
“委屈了啊？”沈清芙眯眯眼，笑着捧起他的脸，“大乖乖，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大乖乖？
谢无忧怔住。
仰起头，神情莫辨。
“不喜欢？”沈清芙便道，“那换一个，小心肝？小宝贝？”
谢无忧抿住嘴唇，神情有些不好。
他这样的文化人，便是起昵称，也不会如此直白火辣。
或者说，俗套油腻。
“夫君？”沈清芙轻轻唤道。
这一句，他总该满意了吧？
谢无忧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
两条手臂箍着她的腰，像要掐断一样。
“不喜欢就算了。”沈清芙推他肩膀，拉下脸道：“我先回来哄你的，都没来得及跟母亲回报正经事。”
“你不爱看见我，我走就是了。”说着，她用力推他，想要站起来。
谢无忧抱得更紧了：“没有。”
“没有不喜欢。”顿了顿，他道。
沈清芙撅起嘴。
“你回来迟了。”他一手揽着她，一手跟她十指交握，“我已经续了四次茶了。”
他手掌削瘦，温凉。
她五指纤纤，细腻。
两只手，掌心贴着掌心，渐渐的汗津津起来。
沈清芙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我错啦。”
那人家来找她玩，她能催人家回去吗？她们还没相熟到那份上。
再说了，要么一开始就装不在。既然见了人，总要完完整整的才是。
“下次我不允诺了。”她道。
都怪她一时心软，看着他不高兴，就允诺说早点回来。
“不怪芙儿。”谢无忧慢慢道，“都是为夫的不是。为夫小心眼，让芙儿为我牵肠挂肚。”
他看着她，浅声道：“下次，芙儿不必管我。”
沈清芙：“……”
又来了。
她有时候都分不清，他是装出来骗她心软，还是真的卑微。
“你不问我，都有什么收获？”话锋一转，她道。
谢无忧便问：“芙儿有何收获？”
沈清芙道：“我打听出来了，冯家相看的女孩儿，就是冯五！”
他弟弟的婚事，他操心不？
然而，谢无忧的表情很淡定，看不出多少关心：“嗯。芙儿聪慧。”
“……”
“你夸我做什么？”沈清芙在他脸上拧了拧，“你不关心这门婚事能不能说成啊？”
说不成冯五，那冯家的亲，就结不成了。没有一家说两个女孩儿的。
“是与不是，都是不辞的缘分。”谢无忧道。
他很看得开。
反正家里给谢不辞说的亲事，都不会差。无非，适合他，还是更适合他。
“你这么一说，我都激动不起来了。”沈清芙瞅瞅他，说道。
话落，谢无忧的话风转了：“芙儿喜欢，那就促成这门亲。”
事到如今，他早已经不会误会她了。
既如此，那就挑个她喜欢的，这样妯娌相处起来，不会给她带来许多烦恼。
“我说了又不算。”沈清芙摇摇头，从他腿上跳下来。
她才不管谢不辞最终跟谁结亲。
不干涉，不干预，不打搅。
“走吧。”她拉起他，“我们去主院用饭，顺便跟母亲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