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来了？”沈清芙忍不住道。
虽然她跟冯云笺挺说得来，而且也喜欢有人来找自己玩。
但是今天，不方便。
她已经有安排了。
“请进来吧。”想了想，她道。
这么着急地上门，兴许是有事。
因为沈清芙要招待客人，谢无忧自然不好再待在院子里。
他面色淡淡，站起身。
微抿着唇，抬脚向外走去。
“说完话，我早些回来。”见男朋友不高兴了，沈清芙捉住他的袖子，说道。
谢无忧转过头，看着她道：“不用。芙儿不必管我。”
这……
沈清芙看着男人微垂的眼睑，一副“坚强”的模样。
“怎么可能不管你。”她扯着他的袖子，小声说：“我会尽快回来。”
谢无忧抿着唇，点点头。
转身离去的时候，脸上不见一丝笑意。
沈清芙不由得叹口气。
“沈姐姐。”不多久，冯云笺被丫鬟引着进来了。
一身碧绿衣裙，珠玉点缀乌发，瞧上去清爽姝丽。
“云笺妹妹。”沈清芙起身道，“怎么突然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冯云笺听了，脸上露出一点羞愧。
“都出去吧。”怕她有话，不便当着人说，沈清芙让丫鬟们都退下。
等人都走了。
冯云笺才埋着头，行了一礼：“冒昧打扰姐姐了。”
“瞧你，客气什么。”沈清芙扶起她，“究竟什么事？”
冯云笺脸上泛红，小声道：“没，没事。”
“啊？”沈清芙惊讶道。
冯云笺的头埋得更低了：“我找不着人说话。”
她从小跟着父母到处跑，跟家里的姐妹都不熟。
不仅不熟，也不怎么聊得来。
倒也不是聊不来。主要是，她跟沈清芙很聊得来，再跟其他人玩，就显得差了点意思。
“是不是打扰到姐姐了？”冯云笺抬起头，才发觉沈清芙的打扮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沈清芙顿了顿。
说了，难道要这姑娘打道回府吗？
“下次要递帖子。”她只道，“这次念你年纪小，就饶过你。”
冯云笺闭上眼睛，捂住脸。
“别羞我了。”她道，“我也只比姐姐小三个月罢了。”
沈清芙便道：“那你是让我不要原谅你？”
冯云笺放下手，向她伸来：“姐姐可以打我的手心。”
说着，把白生生的手心露出来。
往常她读书不认真时，父亲便用戒尺打她的手心。
“给你记着。”沈清芙看了一眼她的小手，没打。
叫来玉盏，吩咐道：“跟大爷说，我和冯姑娘说会儿话。”
“是。”玉盏应声，出去了。
沈清芙和冯云笺喝茶，说话。
“上回那个杨公子的事，怎么样了？”冯云笺好奇道。
这事儿，沈清芙还真知道。
“不清楚。”然而，她摇摇头道：“最近杨兄弟没来我们府上。”
她们虽然聊得来，毕竟交情不深，还不到随意八卦的地步。
“这样啊。”冯云笺便道，“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她这么说，沈清芙便道：“云笺妹妹平日里喜欢看话本？”
当下主流的思想，是门当户对。
杨子安非要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是遭到鄙夷的。
“没有，没有。”冯云笺摇摇头，“只偶尔看过几本。”
父亲对她很严格，她常常要读书，还要写文章。只偶尔，才叫丫鬟买话本子来看。
那些话本子，也不怎么好看。文词都不出众，她看不下去。
“是吗？”沈清芙听完，惊讶道。
既然不是被话本子洗脑，那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法？
“杨公子既然跟那位关姑娘情投意合，祝福他们才是。”冯云笺道，“为何非要用世俗看法，去拆散他们？”
在冯云笺看来，真情是可贵的。世俗所追逐的名利地位，才是退一步的。
沈清芙瞅着她，心生几分怜爱。
这傻孩子，哪里又知道。真情，是会消退的。
就算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在渡过了最初的爱情火花之后。
从小的家庭生活、环境熏陶、学识教养等不同，会令他们在天长日久之中，产生摩擦，最初的美好都消磨干净，爱侣变怨侣。
从一而终的，凤毛麟角。
“上回妹妹只说，已经许了人家。还没有问，妹妹许了哪家人家？”沈清芙问道。
她忽然问出来，令冯云笺没有防备。
僵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姐姐，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你知道我猜到了？”沈清芙惊讶道。
冯云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上回，姐姐便瞧出来了吧？明知故问，姐姐坏。”
沈清芙掩着口，“哈哈哈”的笑起来。
“我真的猜对了？”
冯云笺脸上飞起红晕，脚尖踢了踢，说道：“姐姐，你再这样，我可走了。”
她能大大方方地承认，已经是难得了。
再打趣下去，真就恼了。
“好好好。”沈清芙忙道，“我不说了。”
顿了顿，又问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他迂腐吗？”
她还要再确认一下。
冯云笺低着头，对着手指，轻轻的：“嗯。”
“迂腐，也不是坏处。”她又道。
她觉得谢不辞迂腐。
但是，三婶说，迂腐又如何？
迂腐之人，至少不会干出宠妾灭妻的事。
不会因为喜欢上一个小妾，就冷落妻子，不给妻子脸面，让妻子成为笑柄。
而她口中的“性情中人”，三婶嗤之以鼻：“有情的男人，满天下留情。”
今儿喜欢这个，明儿喜欢那个。
能为了这个不顾一切，他日难保不会喜欢上别个，再次上演不顾一切。
到时，吃亏的是谁？
“有道理！”沈清芙听完，不由得赞道。
冯三夫人是个明白人。
“嗯。”冯云笺道。
其实她不全认同三婶的话。
这天底下，就没有干净纯粹的感情吗？难道人人都是负心人？
不过，三婶说的也没错，迂腐有迂腐的好。
“用不了多久，咱们便不能姐妹相称了。”沈清芙瞅着她，轻轻笑道。
两家是很般配的。
这一回，没有了恶毒女配的暗中作梗，这门婚事，想来能成。
到时候，冯云笺要叫她嫂子，她要叫冯云笺……什么来着？
脑子打结了，一时想不起来了。
“姐姐休要笑我！”冯云笺抬手，给了她一拳。
沈清芙捂着被捶的手臂，笑个不停：“你管我？”
冯云笺有点恼。
扑过去，就捂她的嘴：“不许笑了！不许笑了！”
“你管得住我的嘴，你管不住我的心。”沈清芙唔唔地道。
哪怕被捂住了嘴，可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盛满了笑意，亮晶晶的。
跟冯云笺做妯娌，她很高兴。这姑娘不拘小节，很能一块玩。
渐渐的，冯云笺不好意思起来，松开她。
重新坐好，说道：“家里已经给我爹娘去信了。”
她一个人回京游玩，不仅仅是游玩，还因为爹娘把她的婚事托给了老太太。
如今，相看了一门不错的亲事，自然要写信给她爹娘，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