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愣住。
严靖文 死了?
“这与咱们有什么相干?”沈清芙皱起眉头,说道。
先不说,事情过去多久了?就说当初,严靖文在他们府上,遭到的也不是致命伤。
他被接走时,人还是活着的。过了这些日子,人没了,就怪到他们头上来?
“都谁来闹?”谢无忧问道。
小厮答道:“他们府上,几乎都来了。”
宁远伯打头,在门口哭。
一边哭,一边骂。
“嚣张跋扈武安侯府!草菅人命武安侯府!还我儿命来!”
一副棺材,停在武安侯府的门口。严玉树扶着棺木,身披孝衣,面色悲痛。
宁远伯夫人也在,她掩面哭着,似乎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此刻,武安侯府的门口停驻了许多行人。
对着门口指指点点。
“什么事?”
“逼死人了?”
“死得是什么人?”
若是死的平民百姓,此刻定然掀起波澜。
但宁远伯一行人,先不论穿着如何,单就那副棺材,就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同情顿时少了许多,看热闹的多了不少。
“看看,看那个,酒色掏空身子的样子,一定不是好官。”
“哟,瞧那个,眼神滴溜溜的,一滴眼泪都没有,干打雷不下雨啊!”
“死的是什么人?不会是讹人来了吧?”
“别这么说。再怎么,也是一条人命。”
“就是,武安侯府害死了人,就是作恶。”
说什么的都有。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然而武安侯府始终没有人出面。
“姓谢的!你赔我儿子的命!”宁远伯捶胸顿足,哭得怆然涕下。
围观的人看着,渐渐生出几分同情。
“太可怜了。”
“死的一定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吧?”
“作孽哟!武安侯府,真是作孽哟!”
外头闹成这样,府里岂会不知?
已经急坏了。
“侯爷怎么还不回来?”
武安侯这会儿不在。
谢不辞也不在。
侯夫人和沈清芙乃妇人之辈,出面不妥当。而谢无忧,他身子不好,出不了面。
外头,愈演愈烈。
已经有人冲着武安侯府的大门嚷起来:“害死了人,怎么也不出来赔罪?”
“就是,这么不把王法放在眼里?”
“出来!出来!”
府内。
众人聚在主院。
侯夫人黑着一张脸,气得不得了:“厚颜无耻!倒打一耙!”
什么叫他们害死了严靖文?
严靖文从他们府上离开时,人可是好好的!能吃能喝能睡!
沈清芙也生气,但这会儿她得劝着侯夫人:“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母亲,莫气。”
一旁,谢无忧沉着脸坐着,表情难看。
他这身子,着实无用!
紧紧握着椅子扶手,手背上青筋鼓起。
“你别多想。”劝完侯夫人,沈清芙回过头来,攥住男朋友的手,“是他们无耻,这不是你的错。”
他有多骄傲,此刻就有多自责。
府上需要他出面时,他只能坐在这里,缩头乌龟一样躲着,什么也做不了。
可他没办法。
他往门口一站,倒是能说几句话。但宁远伯,会让他开口吗?
他们扯着嗓子一哭,用力拍打着棺木,声音就把他压下去了。
“无忧,你莫自责。”侯夫人也赶忙劝道,“你父亲,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们蹦跶不了多久。”
谢无忧心里并没有好受几分。
他低着头,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侯夫人见了,不禁心惊胆战起来,他身子刚好些,不会又气出个好歹来?
心里更恨外头闹事的那群泼皮,求助的眼神看向大儿媳,希望她能劝劝大儿子。
沈清芙心里也有点急,她飞快转着脑筋,却想不出办法。
忽然,她站起身道:“你想出力,那就走吧!”
谢无忧一怔,抬起头。
“芙儿?!”侯夫人也愕然地看过来。
沈清芙攥住谢无忧的手,神情坚定,说道:“我知道,不管我们说什么,你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那就走,出一份力。能出多少力气,就出多少力气。”她攥紧他的手,拉他,“做你能做的,然后,不要跟自己较劲了,不许生气!”
谢无忧缓缓站起。
缺乏血色的唇瓣,微颤着:“好。”
“芙儿!”侯夫人急了,也站起来,“不要任性!”
她说着沈清芙,但目光却注视着谢无忧。
任性的人,是谢无忧。
“母亲。”沈清芙沉静道,“请陈大夫来。”
侯夫人愣住。随即,手微微哆嗦,点头道:“好。”
事已至此。
谢无忧出面,则会累到、气到。
不出面,憋在心里,也会身子不爽利。
“我们走。”沈清芙挽着男人的手,朝外面走去。
一路穿过长廊。
快到大门时,谢无忧脚步慢慢停下,问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沈清芙道:“你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是吗?”谢无忧看她一眼,然后别开视线,“其他人,也像我一样,大声说话都说不得?”
沈清芙便道:“你不能总看自己的缺点。谢无忧,你怎么不跟人比你的才华?比你拍太子马屁,比你完善军中制度,比你诗词歌赋,比你绘画下棋?”
还是那句话,他不能用十全十美来要求自己。
太自恋了。
天底下没有完美的人,他事事追求最好,他以为他是谁啊?
“是吗。”谢无忧收回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这个一向冷傲的男人,此刻面上晃动着不自信。
“是!”沈清芙斩钉截铁地道,“你是个普通人,谢无忧。你是个凡人,再平凡也不过的人,你有优点也有缺点,跟别人没什么不同。”
别人。
比如谢不辞。
比如其他这个年纪的青年才俊。
“你是这么看我的?”他看进她的眼底,眼里闪动着不知名的光。
沈清芙道:“是!所以,你还去不去外面?”
抿抿唇,谢无忧道:“去。”
自然要去。
他握住她的手,迈动脚步,往外行去。
此刻,外面的风向已经变了。
“我记得这人,他不是那个什么伯爷,不久前在武安侯府门口跪过几日的?”
“当时是因为他儿子差点害死明月公子,武安侯发火了,让他跪着。”
“他今日哭的谁?哪个儿子死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互换着消息和最新的发现。
“快看,有人出来了!”
眼尖的人发现,武安侯府的门口走出来几道人影。
“啊!那不是明月公子?!”
“明月公子!”
人群瞬间激动起来。
“明月公子你出来啦?”
“你身体还好吗?”
“老匹夫,居然惊动了明月公子!”
这时,谢无忧迈出门槛,在门口站定。
他轻轻咳了一声。
霎时间,嘈杂的声音仿佛被隔绝在真空之外。
无数叫嚷声同时一静。
“安静!!”忽然有人大喝一声。
“都不要说话!”同时,有其他人喊道。
“都听明月公子说话!!”紧接着,又有人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