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侯夫人觉得,自己应该是错觉。
恰好谢无忧也没摸到什么,闻言便放下手。
“咦,这是什么?”侯夫人看到他落在被子上的荷包,拿起来。
只瞧了一眼,侯夫人就笑了,看着大儿子道:“你做的?”
这针脚,稚嫩着呢。就跟上回她收到的袜子,一模一样。
养着伤,还有心思做荷包。他这个喜好,称得上是古怪了,侯夫人心道。
不过,只要他活着,活得好好的,随他做什么去吧。
“……嗯。”谢无忧怔了一下,就认下了。
“做得不错。”侯夫人说道,把荷包还给他,正色道:“既然你好了,有些事是时候处置了。”
这说的就是严靖文,以及宁远伯府了。
谢无忧淡淡道:“父亲母亲看着处置就是。”
他没什么说的。
严靖文已经那个样子,不会比他的情况好。至于宁远伯,他在府门口跪了些日子,也差不多了。
“芙儿呢?”侯夫人便看向沈清芙,“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沈清芙也是苦主之一。
但她此刻摇摇头:“我没什么意见,我听父亲和母亲的。”
严靖文属于杀人未遂。
判他死刑,有点过了。虽然他这么可恶,她恨不得他去死。
“好。”侯夫人点点头,又摸了摸谢无忧的脸庞,然后站起身,“你们说话吧。”
转身走了。
她要去处理事情了。
房间里安静了数息,然后沈清芙重新坐回床边。
余光瞥见他拿在手里的荷包,忍不住脸上发热:“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实话?”
这是她做的,不是他做的。
上回就是个误会,难道要一直误会下去吗?
“咳。”谢无忧轻轻咳了一声,表示自己很虚弱,说不了很多话。
沈清芙:“……”
真是好虚弱啊。
“你睡会儿吧。”她道。
这会儿是上午,他吃了药,本就该歇息了。
病号嘛,多休息,才能好的快。
“好。”谢无忧点点头,挪动身子,改坐为躺。
沈清芙帮他压平衣服,捋顺头发。
躺好后,谢无忧的手心里还攥着荷包。
“你,你收起来吧。”沈清芙有些不好意思,去捉他手里的荷包。
谢无忧避过她的手,看着她,不说话。
沈清芙被他看着,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抿抿唇,她站起身道:“随你。”
往常都是看着他睡的。但这回,她很不想跟他处在同一个空间内。
屋里只剩下谢无忧自己。
他没感觉失落。握着她一针一线给他缝的荷包,仿佛握住了一件珍宝。
他还会醒过来的。闭上眼睛时,他心中想道。
沈清芙叫人守着屋里,自己往主院去了。
她很好奇,宁远伯府的事,最后要如何处置。
“芙儿来了。”侯夫人见她来了,也没意外,这会儿正是谢无忧睡觉的时候。
“母亲。”沈清芙福了福身。
侯夫人对她招招手:“过来坐。”
“我已经叫人去通知宁远伯府,过来领人。”她淡淡道,提起宁远伯府,仍没有好脸色。
“那晦气东西,在咱们家住了好些日子了,赶紧叫他滚。”
说的是严靖文。
但沈清芙觉得,恐怕也有宁远伯的份,毕竟宁远伯也在府上住着。
“嗯。”她点点头,做聆听状。
领导做决策的时候,她听着就是了。
“我和侯爷商议过,若是无忧渡过难关,便饶过他们。”侯夫人继续道,“那畜牲,已经自作自受。宁远伯也丢了脸面,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教训。”
所以,宁远伯府赔上几车药材,比如人参灵芝等,再赔些滋补之物,比如燕窝鱼翅等,这事就算了。
“嗯。”沈清芙继续点头。
别的,没什么好说的。
宁远伯府的人还没来,侯夫人便跟大儿媳闲话:“一窝子不成器的东西,还想求太妃帮他,太妃娘娘根本不管他。”
两边算是很亲近的关系了,但宁远伯府实在讨嫌,从没做出过叫人称赞的事。反倒是不规矩的事情,这些年来,一件接一件地传出来。
康太妃不想搭理他。旁的人,也不爱拉拔他们,就连宁远伯府的姻亲都不想掺合此事。
“过两日,我带你去庆王府,拜谢太妃。”侯夫人道。
沈清芙应声:“是,母亲。”
之前,庆王妃来过府上。她回去后,庆王府便送来好些珍贵药材,说是康太妃得知谢无忧情况惊险,派人送来的。
这份人情,他们得登门道谢。
又说了会儿话。
“太太,宁远伯夫人来了。”下人回道。
侯夫人顿时神色一沉,说道:“请她进来。”
不多时,黄氏走进来。
“见过夫人。”
侯夫人脸色冷冷的,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把手一伸。
正准备说几句软话的黄氏,顿时噎住了。她脸色变幻,最终也不打算说什么了,把单子往前一递。
侯夫人接过,却根本看也不看,直接扔给旁边的沈清芙。
沈清芙心中一动,面色淡淡地接过来。
一看,是礼单。
百年老参,几盒。
灵芝,几盒。
各种珍贵的药材,列了好长的单子。
然后是滋补的食材,譬如燕窝鱼翅,鹿茸熊掌,等等。
她快速扫过,面上却淡淡的,合上礼单。
“就这。”她说道。
黄氏一听,气得差点晕过去。
什么就这!掏空了宁远伯府不说,好些还是现从药铺里买的!
“家门低微,产业贫乏,还望体谅。”
沈清芙没说话,只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就更不想说什么了:“带上你们府里的人,快滚!”
黄氏吸了口气,然后说道:“是,多谢府上宽宥。”
转身出去了。
严靖文和宁远伯,早就等候在小院中。等黄氏来了,立刻就跟她走了。
说是“走”了,其实是小厮背出去的。
严靖文吃了苦头,走不了路。
宁远伯则是跪多了,膝盖都仿佛不是自己的,再不愿意多走一步路。
终于,出了侯府。
上了马车,宁远伯立刻喝道:“把他给我丢出去!”
他指着容貌可怖,身体虚弱的二儿子,恨得不得了:“他想回去?让他爬回去!”
如果不是这孽子,他哪会吃这些苦?吃苦也就算了,他的脸都丢到天边去了!
宁远伯恨不得从来没有这个儿子:“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扔出去!”
马车停下来。
不多时,一道黑影儿从车里飞出来,“砰”的一声,坠落在地上,溅起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