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送情抬头看他,媚眼如丝,面色微醺。
“夫君……”
宴行九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长夜漫漫,有劳夫君……守夜了。”
她说着跨入房内,曼妙身姿轻盈一转,眼见着就要将房门关上。
宴行九闪身进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反身将她重重压在门上。
“没关系,为夫在屋内一样……可以为娘子守夜。”
他眼眸深邃,漆黑的瞳孔中隐隐印出她的身影,若一潭冷冷幽泉,倒映着点点星光。
李送情有些吃痛地挣脱他的手,她皮肤娇嫩,手腕上已有红痕。
她皱起眉,有些不悦。
宴行九拿出一袋银子。
她瞬间又喜笑颜开,“反正就三天,您请您请,我守夜就是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她这人间恶鬼。
时间还早,她便出门在周围溜达一圈。附近这几间屋子应该都是为他们十人准备的客房,还不停有下人进出贴心地为他们备好热水和醒酒汤,只待他们一回屋便能享用。
房门上挂着带有每个人名字的字牌,方便众人对应入住。李送情四处转了一圈,暗暗将每个人所居住屋子的方位都记了下来。
“喂,我们快走吧,这院子闹鬼呢。”
前面有两个下人边走边交谈着。
闹鬼?李送情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了信息,悄然跟了上去。
“真的假的,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可小着呢。”
“我没事儿逗你干嘛,前两天咱管事儿的不是说老黄家里有事突然请假回乡了吗?明明前一天我们还在一起说笑,也没听说过他要去哪儿,或者家里出了什么事儿,结果悄不声息就走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老黄出来几十年了,乡里早就没亲没故的了,还能有什么事?”
“这事儿我可就对你一个人说啊。那天晚上,其实我见着老黄了。我起夜尿尿,路过厨房的时候听到有什么动静,于是把头伸进去看。厨房很暗,我就隐约看到老黄躺在地上,我以为他年纪大摔了,正想去扶他,结果就看到他下半身全是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正在撕咬他大腿上的肉!”
“啊!”旁边的人吓得一个不稳,差点连手上的水壶都摔了出去。
那人心有余悸地继续说道:“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了!但奇怪的是,第二天白天我再去厨房,厨房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血迹,老黄也不见了。唉,我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到底是看错了,还是做了个噩梦。从那之后我常常半夜会惊醒,有时候好像还会看到那天那女鬼从窗前走过的影子……”
“你们干什么?”温止墨突然从一旁走了过来,出声喝止。
“啊!”那两人皆是一惊,虽然赶紧鞠躬道, “少庄主!”
温止墨皱眉,“你们在这儿胡乱编排,如果被客人听到了如何是好?”
“少、少庄主,小人知错了!”
温止墨挥了挥手,“罢了,这次就算了。切忌不要再提这些鬼神之说,被二叔听到了们定会被严惩。”
“谢少庄主宽恕,那小人先告退了。”
两人吓得噤声,一溜烟儿跑了。
没一会儿温止墨送来晚饭时,李送情已经先一步回了屋子。
满桌子的龙虾、螃蟹,看得李送情口水直流。
还是繁华地区好,她在云城呆得久了,没尝过一点儿海腥,风沙倒是吃了不少。好多年没有吃过海鲜了,她也被勾起了馋虫瘾。
李送情甚是满意,一边吃着大闸蟹,一边对这东道主不吝夸赞。
“这山庄庄主做事倒是周到, 这些江湖人天天在外风餐露宿打打杀杀,哪里想享受过这等待遇,香软玉枕,饕餮珍馐,这番待遇要是传出去,他的好名声自然也会水涨船高。而且那温止墨人倒是不错。”
“这番待遇要是传出去,他在江湖中的名声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宴行九这意思就是庄主做这些事自然是有目的的。
李送情见他筷子伸向一盘茭白,她下意识伸手将那盘茭白抽出来,重新端了一盘清炒嫩笋放在他面前。
“这茭白用虾仁炒的,你吃笋吧。”她随口说道。
“你怎知道我不能吃?”
宴行九愣了一下,这件事连他身边亲近的人都不知道,究竟她为什么会知道?
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仿佛与他相识。
但要说他俩相识,她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难道她是京都那边派来接近他的吗……
他虽面色未改,但心却沉了下来,冷如寒窖。
而李送情捏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嘻嘻一笑地说道:“只是我爱吃。”
还好她改口快,她记得就是在那次与外交官会晤的宴会上,因为餐厅厨师擅自在汤里加了两粒虾米提鲜,导致他海鲜过敏症状很快显露了出来,当然最后那一桌子的人没活。
除了她。
李送情也想过为什么,后来想了许久,她才觉得,应该就是想让她给他跑腿卖过敏药吧。毕竟跑外送那一单她赚了不少。
她一边扒拉着手中的螃蟹,一边继续说道:“我也没觉得这山庄有多干净,不过这风景还真的不错,看腻了沙土荒漠,现在看棵树都眉清目秀。”
“这里有什么好?难道你……不想回京都?”
李送情答道:“我从小随生长在江南,十一岁时跟随父亲到了云城生活,哪有去过京都?”
宴行九微垂眼睑,神色晦暗不明。
她这句没去过京都不像是撒谎,难道说她跟那个人没有关系?
难道他们真的曾经相识,只是……他忘记了?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那你呢?”李送情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去过京都?”
宴行九心下一紧。
她也在试探他?
“算了,看你这副土里土气的模样,估计也没怎么见过世面。”她白了他一眼。
但见她并无恶意,他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二人吃完后,又换来小厮收拾了残余。
天色已晚,隐隐听到其余几人也陆陆续续回到了房间。
宴行九长腿一迈,悠然半躺在床上,那双狭长凤眼看着她,眨眼间似是暗送秋波一般,饱含风情。
你小子别得意!
李送情心里想着,嘴上却谄媚道:“金主爸爸晚安,我会给您守好夜的。”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他满意地点点头,侧过身子睡下去了。
李送情胳膊肘撑在桌上,手心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夜色,心中也满是疑虑。
她迷迷糊糊思索着下一步计划,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乡。
夜里,宴行九被屋外轻微的风声惊醒。
他接着微弱的烛光看向桌面,李送情已伏在案上不知睡了多久。
她此刻全然卸下防备入眠,正是可趁之机。
眼前之人身上疑点重重,实在令他难安。而现在只需轻轻一刀,便可打消他心中所有疑虑。
他起身下床,动作轻缓,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夜风寒凉,他站在她身旁,长长的影子笼罩住她的身子。他低头,忽见那一张精致小脸因为睡觉姿势的难忍而皱成一团,小巧的鼻头也被夜风冻得通红。
——还挺可爱的。
心中疑虑消散无终,反而冒出一个诡异的思绪。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去搂她的腰,想将她抱上床。
可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她身体的一瞬间,她忽地睁开了眸子。
宴行九距离她不过一指,半蹲的身子瞬间僵在了原地,仿佛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了个现行。
……不对,他做什么坏事了?
然而李送情的目光却并未聚集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了门外那一团可怖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