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初月回到揽月殿时,却见尘渊坐在她寝殿外的石阶上。
“阿渊?你不去休息坐在这儿干嘛?”赫连初月走上台阶,在尘渊面前站定。
尘渊抬头看赫连初月,微微一笑。
“在等你。”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去拉赫连初月藏在袖中的手,余光一瞥,看见赫连初月手臂上染血的衣衫。
“你去哪儿了?怎么又受伤了?”尘渊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对她的担忧。
“没事,估计是不小心伤口裂开了,我回去上个药就没事了。”赫连初月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那我帮你。”他不由分说牵着她往寝殿走去。
赫连初月的伤药都是放在桌案的,一眼便能瞧见,他将赫连初月安置在床榻上,自己走到桌案边去拿药。
然后回到床榻边。
“阿渊,我自己来吧!”今早让他拆纱布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赫连初月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来,她伸手想去接尘渊手里的药膏,却被尘渊拒绝了。
“先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尘渊将药膏放到床榻上,示意赫连初月将外衣脱去。
她如今是伤患,也不好跟尘渊推搡,她点点头,随即将外衫脱下。
她没穿小衣,脱里衣时特别小心,解开带子后她便紧紧捂着衣裳,只露出左边肩膀和胳膊出来给尘渊看。
胳膊上确实疤痕裂开了一点,但好在赫连今宴收手及时才没发展严重。
“你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大半夜的乱跑什么?”尘渊没忍住斥责了她一句。
“我躺了这么多天,睡不着了,便想出去溜达溜达也不行吗?”赫连初月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尘渊瞧。
可怜兮兮的模样尘渊一下便心软了,他叹了一口气。
“挽挽,以后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不安全。”他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幕后之人,千万别被他抓到什么把柄!
他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苦口婆心的嘱咐。
少女的肌肤白如雪,透着粉嫩,只是她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实在刺眼,破坏美感。
“等我去东临就安全了。”赫连初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其实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想看看尘渊会不会吃醋。
“也好,至少比在南朝安全。”尘渊声音不咸不淡的回答,似乎丝毫不在意赫连初月这话中意思,还一副觉得这样也行的态度。
“那你见不到我不会想我吗?”赫连初月嘴角勾起一抹笑,声音变得慵懒妩媚,她慢慢凑近尘渊注视着他脸上细小的变化。
少女身上的甜香裹着药香一瞬间席卷尘渊周围,他现在只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他很满意。
“那怎么办?挽挽说没名没分不愿随我回北离,那就只能委屈挽挽去东临小住一段日子了。”他拿她今早的话回她,脸上似乎带着些无奈和失落。
说罢,他已上完药,盖好药膏的盖子。
“行吧。”
“既然阿渊都觉得没问题那我就去东临吧!”赫连初月慢慢回身,将里衣穿好。
尘渊也起身将药膏放回桌案。
“阿渊,是不是我不漂亮了你不喜欢了?所以才对我这么冷淡,都不关心我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段话打得尘渊猝不及防,他手一抖,药膏差点翻了。
“何出此言?”尘渊赶紧放下药膏,回到赫连初月身边坐下。
“小没良心的,我做了这么多你却说我不心疼你不关心你?当真是将你的心给狗吃了。”尘渊没忍住伸手在赫连初月完好的左脸捏了捏。
“你还捏,我都伤成这副德行了!”赫连初月恼怒,挥手将尘渊胡作非为的手打开。
“这副德行怎么了?我也能治好。”尘渊软下语气,心疼的捧起赫连初月的脸颊。
“相信我,会好的。”他低头,柔声哄她,与她额头相抵。
“皮外伤修复只是时间问题,我心受伤了阿渊。”赫连初月不依不饶,忍不住委屈,语气带着哽咽伸手抱住尘渊的腰身。
尘渊也顺势回搂住她。
“怎么还哭了?”尘渊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安抚她的后背。
他的挽挽,几时跟他撒娇哭诉过委屈,也不知她是如何练就出一个强大的内心度过每一个煎熬的日日夜夜的,这事要换成他,估计早撑不住了。
她却能抗住一百年的折磨,凭着一股执拗与不甘硬是活了下来,在他身边几百年他都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在他心底翻涌着,汹涌澎湃直冲他的咽喉处堵到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她的眼泪也逐渐湿透了他的衣衫,传来一丝潮湿感,使他眉宇间的担忧之色越发明显。
“阿渊……”她抽泣着哭腔唤他的名字。
“我在。”尘渊低下头,用袖口去替她擦眼泪,尽管他的动作看起来从容淡定,可指尖的轻颤还是暴露了他的慌乱无措。
她抬眼去看尘渊,一张小脸哭得通红,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像只兔子。
尘渊心中泛起了他从未有过的懊悔,他之前是为何要拒绝她的?是不是每次他离开她都会像这样委屈的哭上一阵?
他究竟在做什么?
赫连初月还在抽泣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真相大白这一天她还是无处发泄,本想去嘲讽赫连今宴,可见了他,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今天本是个好日子的。
“阿渊,今日是我生辰。”
可是没人来为她祝贺,他们都忘记了。
因为今日真相大白,于是所有人都因为赫连今宴而忘记了本该要为她庆祝的千岁生辰。
这越想越觉得委屈,她真的很想大声哭,可是这样会惊动玉书他们。
尘渊点头。
“我知道。”尘渊将手摊开给赫连初月看,只见他手里出现一个精美的玉白手镯,手镯周身雕刻着精细繁琐的图纹。
“方才你不是问我为何还不睡,因为我在等你,是想给你生辰礼。”他一边说一边给她戴上。
即便他什么都忘了,也不能忘了她。
“这是我亲自为你做的一件随身暗器,里面藏有毒针,关键时候能保住性命。”赫连初月没有趁手的武器,是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教她。
当初在浮云巷时她没有对手,不需要武器防身,他才没有教她,并且她能凭借灵力幻化武器,可是现在没有武器对她来说是致命的。
“等你身体彻底恢复了我再带你去寻一趁手的武器。”
“挽挽,你记住不要为不值得的人掉眼泪,谁都不行。”
“你也不可以吗?”
赫连初月反问他。
“对,我也不可以。”尘渊点头。
“如果我对你不好,便不值得你为我掉眼泪。”
“我们挽挽值得最好的。”
他温柔的注视着她,认真的叮嘱。
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此刻在她心里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