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圆月高挂，赫连初月趁着黑夜出了揽月殿。
朝晖殿
赫连今宴躺在床榻上，脸上多处淤青明显，他盯着头顶的横梁实在睡不着。
脑子里都是他这些年犯浑做的事。
独孤乔南打他时他没还手，是他觉得独孤乔南打他没错，他确实该打，该骂。
“帝姬，殿下已经睡下了。”门外，裴元看着赫连初月单薄的身影毕恭毕敬回礼说道。
“灯未熄，我不瞎。”赫连初月伸手轻而易举就将裴元推开了。
随后推开房门走进去。
她回身看了裴元一眼，关上了门。
赫连今宴听见动静坐起身，看向房门处，隔着屏风他看不清来人，直到赫连初月迈步绕过屏风走到他跟前。
“听说你被乔南哥哥打了，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赫连初月垂下眼睫，眸中看不出任何神情，一双狐狸眼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床榻上的赫连今宴。
“来看我笑话吗？”赫连今宴抬头看去，也同赫连初月一样没有什么表情，此刻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境面对她。
“是，也不是。”赫连初月如实说来。
她的确想看看赫连今宴的惨状，却也另有目的。
但看到赫连今宴这副模样与她想的还是相差甚远。
“我不认为你此刻还想见我。”毕竟他自己都觉无颜面对她，赫连初月现在能出现在他朝晖殿就已是奇观，更不要说是月黑风高的夜晚，在他们决裂的当晚。
“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那般小气之人？”赫连初月拢了拢外衣，她本就消瘦，如今又重伤未愈，夏日的薄衫穿在她身上更加显得她骨瘦嶙峋。
她走到榻边的凳子坐下，手中拿着一瓶药膏递到赫连今宴面前。
“这是什么？”赫连今宴没立即接过，他看向赫连初月，疑惑不解，不知她又在耍什么把戏。
“药膏。”见他不接，赫连初月便将药膏放到床榻上收回手。
赫连今宴微愣，赫连初月怎会好心给他带药膏来？还是大半夜。
“今日是个好日子。”她说。
“什么？”赫连今宴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头没尾的，他猜不透她的意思。
“那日绑我的黑衣人与在北离刺杀你我的是一样的。”
“你怎么会知道是一伙的？”赫连今宴眯起眼，眸中泛起一丝警惕之色。
“如果你也被他们绑起来折磨一番你也会知道的。”赫连初月轻笑一声，在她脸上的鞭痕此刻在赫连今宴看来各外的刺目。
“这次的事情我不知晓。”他这般解释也不知赫连初月会不会信，自他回南朝便没再与褚师云昭有过联系，就连他们来南朝也都是联系的乐正景。
“无所谓，你参不参与对我来说都一样。”
都一样，做与不做在她眼里他们都是一样的，没区别。
九百年前种下的伤害，即便九百年后他不做，并不代表跟他没有干系。
“所以你当如何？”又该如何对他？
“父皇不是说了嘛！你也是受害者，那么你认为你当如何？”她又将话题抛回赫连今宴手里。
她还是狠不下心呐！赫连初月在心里长叹一声。
“过几日待我伤好些我便随舅舅去东临过段安生日子，我不管你从前有什么计划与打算，现在你都必须要将那些视为弃子，重新掌握棋局。”
“因为你在明他在暗。”
赫连初月压低声音，目光锐利的盯着赫连今宴的眼睛。
“之前你去浮云巷想招伏九尾银狐时我便察觉你不对劲，你告诉我，你可是想一统云荒，做云荒唯一的君王？”
这个想法大胆却有理有据，否则她不会夜访来此。
赫连今宴内心惊讶于赫连初月猜测到他的计划，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想必被我猜中了。”赫连初月的视线在房中扫视一圈后继续停留在赫连今宴身上。
“那你可知褚师云昭的野心，以及乐正景的野心？”
“乐正景想夺王位，因为乐正尘渊威胁到他的地位了。”思索良久后赫连今宴开口。
“不错。”赫连初月回答。
“至于云昭，无人能威胁到他。”赫连今宴又摇头。
“错了。”赫连初月否决。
“为何？”赫连今宴不解。
“我问你，是谁提出要将我关入地牢的？”
又回到这个问题上，赫连今宴眼神闪躲开后才缓缓回答。
“是我。”
“是嘛？难道不是他在你跟前说我各种不好，于是你们有了共同的话题，最后被他带入早就勾画好的规划里，一步步，看似是你自己做的，可都是他带着你引导你去做的，我说的对不对？”赫连初月这一番话又击中了赫连今宴。
其实他在知道真相时就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一切，确实如赫连初月所说，看似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走的，可他身后还有一个褚师云昭做军师。
旁人看不见，可他自己很清楚，古话说得不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自认为的聪明却反被褚师云昭利用了去。
褚师云昭借他的手只为达到他自己的目的，明里褚师云昭扮演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角色，让这一切看上去都是他做的，事后褚师云昭干干净净，而他被诸多讨伐。
“事已至此，我当真是对不住。”赫连今宴觉得羞愧，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人牵着鼻子走，他没有颜面再面对赫连初月。
“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要自己争取。”赫连初月听罢又说道。
“父皇正在派人彻查幕后之人，你可趁此机会套话褚师云昭，趁热打铁追查下去。”
赫连初月点到为止，她站起身，今夜的话题也到此结束。
赫连今宴见她要走，赶忙下榻拉住赫连初月的胳膊。
“嘶～”赫连初月吃痛小声惊呼，赫连今宴力气不小，胳膊的伤口随之裂开，她不悦的皱眉，回头怒瞪赫连今宴一眼。
赫连今宴见此赶忙松开。
“抱歉。”他显得有些无措。
想伸手去查看赫连初月的伤口，却被她躲开。
赫连今宴就看见他方才触碰到的位置有鲜血在满满侵透衣衫。
“你伤口裂开了，我帮你看看。”
“不必了。”赫连初月垂下眼睫看了一眼，一口拒绝。
赫连初月拒绝得干脆，抵触的很明显，赫连今宴也自知有愧，羞愧的垂下眼睫。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赫连初月不再看他，很干脆的离开了赫连今宴寝殿。
见她走了，赫连今宴也没阻拦，他如今没资格。
他慢慢走回榻前坐下，挽起右手衣袖，一个结痂的齿痕赫然出现在他结实白皙的手臂上。
是当初赫连初月咬的。
他盯着齿痕看了很久，然后抬起手臂，慢慢咬了上去。
他最近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齿痕一旦结痂他就又咬上去，这样齿痕就不会愈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