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听的脸色阴沉,上前质问那个内侍,
“你说三公主的胞兄是被三公主克死的,可有证据?”
内侍脸色不自然的顿了顿,狡辩了一句,
“鬼神之事,何来的证据,只是一切都指向三公主,不是她克死的还会有谁?”
云华气笑了,反呛回去,
“鬼神之事,自然不可信,你还敢当作什么真相在这儿说道,还以为是茶楼里说书的呢,真是丢人现眼。”
那内侍一时被噎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瞥见一旁仁帝阴沉的脸色,内侍又霎时得了靠山一般硬气起来,
“你是谁家的毛丫头,敢这样替三公主说话,莫不是一伙儿的吧!”
杏眸折出森寒的冷意,云华扬起下巴,勾唇轻笑,
“我是岳远将军嫡女,我父亲一生为国尽忠,你敢随意揣测我家?”
说到父亲时,云华刻意看了仁帝一眼,果真收到了仁帝诧异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后怕的眼神,
岳远、常文钰、孟昭几人的死,显然是因为那份停战请愿书而受到忌惮,
而能够不声不响解决掉朝中重臣,且事后掀不起一丝波澜,幕后之人是谁,云华已经猜到了,
想必就是眼前这位,温和慈善的仁帝了,
云华并不傻,今日这一番动作,若真的将罪责和民怨都推到沛章身上,
那岂不是又要让沛章走上被世人逼迫折磨致死的老路吗。
听见云华所说,灾民们也反应了过来,
“岳家嫡女,那不就是下令开仓放粮的商会魁首,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呐!”
“是呀,岳魁首说的话不会有错的,这水灾的由来不能用命格鬼神之说来解释呀。”
眼见风向变了,内侍脸色也惨白起来,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
“既然你说水灾不是三公主克的,那你可有证据?”
还不等云华反驳,身后传来一道低哑沉稳的男声,
“我们当然有证据了,陛下可还记得我吗?”
彪哥粗粝冷硬的面容从人群里走出,站到了仁帝身前,
他毫不怯懦的直勾勾盯着仁帝,黝黑的脸庞带着莫名的笑,结实的拳头狠狠捏紧,
“陛下可还记得,矿山洞?常家父子?”
一旁的常贵妃闻言,瞳孔瞬间一震,
常家父子,也就是她的父兄,当年他们战死沙场,如今被这个男人提及,难不成另有什么隐情?
仁帝和善的面上慌张一瞬,又迅速压下,指着彪哥的鼻子骂道,
“哪来的莽夫,胡乱攀扯,敢污蔑朕!”
彪哥大笑一声,高喊道,
“陛下当年派我引导岳将军等人前往矿洞,在打斗的过程中破坏潭水洞口,这才导致这场大水,陛下怎么不记得了呢?”
“我替陛下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只求能够活着离开京中,可陛下背信弃义,多番派人追杀我,”
说着,彪哥猛地拽下了自己上半身的衣衫,露出了坚实的上半身,
满是刀剑伤痕的背、胸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前,
他长出一口气,唇间溢出冷笑,朝仁帝投去嗜血杀意的一眼,
“这就是证据,”
他身上许多伤痕纵横交错贯穿胸膛,足可见当时是怎样的招招致命,
彪哥能够惊险逃生,真是命大,
“陛下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人群躁动起来,
“什么?这场大水,竟是陛下指使的?”
“这样狠心恶毒的人,怎配还高居帝位!”
灾民们瞬间暴起,朝着仁帝施粥的棚子不要命般的拥挤过去,
见此情形,那些宫人内侍也顾不上替仁帝辩驳,只是急着将仁帝护在圈内,抓紧回宫,
仁帝和常贵妃被簇拥着往皇宫退去,为了防止灾民暴乱,宫门深深落锁,
在宫门深闭的那一瞬,常贵妃急急回首,深深的望了一眼彪哥的方向。
灾民们还在冲撞着宫门,素客抬手替彪哥重新穿好衣衫,清澈的眸底泛起无尽心疼,
彪哥反握住素客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摩挲着,
“不必心疼,我皮糙肉厚呢。”
说着便小心的将素客圈在怀中,生怕灾民会冲撞到她,
“这里危险,还是先回岳府吧。”
因为这一折腾,彪哥怕素客受惊动了胎气,又在岳府留宿了一日,
云华落在彪哥身上的眼神也变了味,
她确实想过彪哥这样好的功夫,在落草为寇前必定也有一段腥风血雨的过往,
却实在没有想到,彪哥从前竟然是仁帝身边的人,
难怪当时岳远和陈叔等人都找不到当时那个报信的小兵,原来竟是武功高强的彪哥假扮的。
但是比起对彪哥过往的震惊,云华更高兴于今日对于仁帝的反击,
他想将水灾怪罪到沛章身上,引起民愤,但却偷鸡不成蚀把米,
被彪哥捅破了真相,这下世人都知道这场浩劫般的大水,是仁帝自己搞出来的了。
想到这里,云华简直高兴的想仰天长笑,但又怕惊了素客,只能低头偷笑,
等笑意压下,云华便让彩云去请常松晖和云阔过来,
止水的事,还是得跟他们俩商量一下,
沛章在前线对抗仁帝的军队,她就要在京中想办法止水,为沛章除去后顾之忧,也想办法改变沛章的终局。
等到常松晖和云阔到了,几人坐了下来,
云华向他们讲了在少钦梦中所见,锁龙渊的由来,
最后止水的方法又落到了水火不相容、平衡这几个字眼上,
正当他们愁眉苦脸想不出对策的时候,一道敲门声响起,
一个迤逦婉约的女子出现在岳府东苑中,
除去面纱,露出风韵依旧的美丽脸庞,
常松晖沉默片刻,喊了一声,
“姨母,你怎么来了?”
除去已经死去的云华的继母常文钰,常松晖的姨母便只剩下了一个常文染,
也就是,
常贵妃。
抬手示意众人坐下,常贵妃指了指坐在角落的彪哥,
“我是来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