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记忆一页页翻开,一一展现在云华面前,
画面一转,石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腐朽的宫殿,
一个坐在上首的男人朝底下跪着的女子招招手,
“棠溪,派你去是因为你命格属水,能够压制烛龙。”
跪在地上的女子扬起清丽脱俗的脸,眼中满是洒脱自信,
“人皇,烛龙为祸人间,迟早要遭天谴,我会尽力教化它的。”
被称为人皇的男人缓缓走在来,露出一张与仁帝八成相似但是年轻几分的脸庞,
此时,他嗜血的眸子深不见底,幽幽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你和它,只有一个能活,”
“棠溪,你要好好考虑清楚。”
大约这就是名唤棠溪的女子出现在烛龙身边的原因了,
云华暗暗想着,
如果真的他们俩只有一个能活下来,棠溪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杀了烛龙吧,
毕竟谁会上赶着送死呢,
可千百年后,月顶矿山的矿洞里只剩下被困的烛龙,并不见棠溪的身影,
难道烛龙太强,棠溪被烛龙杀了?
画面继续转动着,又回到了石洞,
女子换上一袭碧色云纱裙,温柔的像是一汪一眼见底的清泉,
她朝气恼的喷火的烛龙招招手,笑着开口,
“我叫棠溪,你呢?”
她潋滟波光的眸子太亮,太晃眼,
烛龙也看呆了,一时忘记了喷火,尴尬的扭过头去。
碎片般的记忆一幕幕闪现,
烛龙总是跑到村庄里,吞食家畜,
被发现后人们试图将其赶跑,
烛龙气恼的想喷火烧毁整个村子,
棠溪及时赶到,拦下了烛龙,
“你想吃,我们可以自己养。”
“烛龙,别不开心啦。”
素手在烛龙暴怒的头顶轻轻摸着,嚣张的气焰瞬时熄灭了一大半,
烛龙扭头将棠溪叼起,回了山洞。
棠溪果真弄来了许多家畜,圈养在山洞里,
成群的鸡啄着地上的碎米,烛龙惊奇地趴在一旁看着,
第一次知道这尖尖嘴的东西叫做鸡,
有胆大的雏鸡东啄西啄,竟然一嘴啄在了烛龙脸上,吓了它一跳,
棠溪安慰的拍了拍烛龙,心疼的朝它肿起的脸上吹着气,
“没事的,我给你吹吹。”
一条肥硕的鲤鱼被棠溪装在缸里,悠哉悠哉四处游着,
烛龙只用后脚站着,踮起脚尖,两只前爪小心翼翼的捧起鱼缸,
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游动的鱼,离得太近,几乎就要成了斗鸡眼,
鲤鱼一个猛甩尾巴,激起的水花溅湿了烛龙,滴滴答答顺着它的胡须落到地上,
棠溪悄悄抿唇笑了,烛龙耳朵微动,
本就通红的身体这下烧的更红,急匆匆放下鱼缸跑走了。
雪白的羊低头吃着大片大片的草,一边甩尾巴,一边咩咩叫着,
烛龙虎视眈眈守在一边,等羊啃食到棠溪精心种下的花的时候,大喝一声,
长尾一甩,击在羊身旁,吓得羊在山洞里四处乱窜,
烛龙高兴的眯着眼,得意的看向棠溪,等待她的夸奖,
棠溪追着羊跑,将羊抱在怀里好一通安慰,
“小白别怕,别怕,烛龙它不会伤害你的。”
烛龙俯下身子,前爪搭在一起,头抵着上面,一言不发,
等到吃饭时,棠溪寻过来,才发现烛龙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大半天了,
抬手摸摸烛龙遍布鳞片到脑袋,棠溪不解的问道,
“烛龙,你怎么了?”
未语先冷哼一声,从鼻孔里冒出烟气,
烛龙将硕大的脑袋也挤靠进棠溪的怀里,学着羊的样子拱了拱,
闷闷的声音像是受尽了委屈,
“你给它起名字了。”
说着,血红的眼眶里一左一右掉下两颗泪来,落入土里,变成了两颗宝石,
棠溪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给羊起名字叫小白,烛龙吃醋了。
如清泉般甘洌的笑声响起,棠溪将烛龙的脑袋搁在自己膝上,顺着鳞片闭合的方向一下下抚摸着,
棠溪将两颗宝石从泥土里捡起,对着阳光细细看过,
一颗璀璨光华夺目异常,一颗莹润皎洁似月光,
棠溪笑着将宝石妥帖的收进怀里,宝贝似的生怕弄丢,
温润的素手在烛龙的眼眶周围轻轻打转,
“别难过呀,那我也给你起个名字。”
“要最好听的名字。”
烛龙缩在棠溪怀里,亮晶晶的眸子期待的望着她,
棠溪失笑,宠溺的拍拍烛龙的脑袋,
“那你就叫……”
“少钦。”
棠溪和烛龙在山洞里作伴的日子从不无聊,反而两人每日都粘在一起,不肯分开,
烛龙很喜欢棠溪给它起的名字,尤其喜欢棠溪笑着眨眼,喊它少钦的模样,
空旷的山洞里慢慢被填满,到处都是棠溪生活的印记,
少钦自出世以来,万年孤寂,从不知喜欢是何滋味,
可有了棠溪作伴后,少钦感觉自己的心口的位置一点点被填满了,
他有时忍不住想,人皇将棠溪送到他身边,真是做了件大好事。
棠溪每日陪在少钦身边,事事悉心教导,
她眼看着少钦从一个不谙世事、只知一味蛮力的凶兽,变成了如今敦厚、乖顺的模样,
觉得自己的教化颇为管用,少钦绝对不会因肆虐人间而违背天道遭受天谴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不甘就此罢休的人皇竟给她下了禁制,
趁着少钦打盹儿的功夫,人皇的一道虚影出现在棠溪面前,
“棠溪,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什么?”
本该温和的眉眼挤出狰狞的谑笑,人皇抬手在棠溪身上下了禁制,
“一个月之内,烛龙若是不死,死的就是你。”
人皇的虚影被转醒的少钦一尾巴狠狠击碎,在空中如烟散去,
可那阴沉的警告却缭绕在棠溪心头,
她当然知道,人皇不是在开玩笑。
少钦卷起长尾巴,不安的将棠溪拉近怀里,
“棠溪,人皇想做什么?”
低头便是棠溪清澈见底的眼眸,里面浸着安抚的笑意,
“没什么少钦,他休想伤害你。”
云华沉默的看着,棠溪温柔的笑意背后,也蓄着无比坚韧的决心。
一个月的时间很短,棠溪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了下去,
起初,少钦只觉得棠溪精神恹恹的,采了不少新奇的野果子塞进棠溪嘴里,
有的甜,齁的棠溪嗓子腻腻的,
有的酸,棠溪的眉头皱的死紧,
她幽怨的看着一脸期待的少钦,
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一句,
“少钦,这个下次别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