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做出解释,虽然听上去有些牵强,但云华没有松一口气,
哪怕新帝会给她上药,但终究也没有要彻底原谅她的意思,
忍不住想念起沛章,
不是梦里什么也不记得的新帝,而是没有失忆的沛章,
甜蜜的相处、报复的惩罚,都没有刺激到沛章,
阿章,你的梦什么时候才会醒呢……
夜里云华迷迷糊糊一直在做梦,
无边无际的水,鼻尖缭绕着难言的腥臭味,
远处一个黑影缓缓飘荡着,
翻过来,是满面沧桑、鬓发皆白的岳远,
尸首轻轻围在云华身旁,随着水流的摆动起起伏伏……
云华额间沁出一层霜雾似的汗,醒来第一件事,便得知了岳远要出征的消息,
“什么时候?”
云华还有些懵,像是没睡醒,
玉茗将云华扶起来,看着云华,不忍心地开口,
“就在今日傍晚。”
“为何这么急?一日的时间,大军恐怕都来不及集结。”
云华疑惑地瞪大了眼,怀疑自己还是在做梦,
早上通知要出征,傍晚就出发,哪能这么快,又不是小孩过家家,
“夫人,西北战事吃紧,而且昨夜西北突遭水灾,我军连连败退,眼看西北大军就要彻底攻破边线了。”
西北也出现水灾了……
云华眉头深锁,凫州水患多年,一直在上涨,从不见退去,
隐隐有向周围漫开的架势,如今西北也……
一切似乎开始与云阔、常松晖所描述的浩劫慢慢靠近,
脑中又浮现出梦里岳远随水飘荡的尸首,云华额角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汗,
如果梦到的真的会发生……云华不敢赌,
虽然她与岳远亲情淡薄,算不上亲厚,但终究是她父亲,
眼看他置身险境而无作为,云华做不到,
可她能做些什么呢,岳远傍晚就要出发了,
行军打仗云华帮不上什么忙,但岳远的劫数若是在水里,
云华杏眸一亮,想起了娜塔所说的,
大水之中,金晶石和月光石可以保平安,
管不了话中真假,只能尽力一试了,
在沛章的梦里,道观中云华没有和她一起遇刺出逃,自然也没有遇上巴塔,
云华手中没有金晶石,
那么就只剩下柳氏留给自己的那只长命锁了,
而那只长命锁此时还留在岳府里,
垂眸思考片刻,云华还是决定冒险回一趟岳府去拿长命锁,
哪怕保不了平安,当个念想也行。
玉茗出言提醒,
“夫人,咱们被召来宫中,私自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呀。”
云华看看日头,无奈摇了摇头,
“时间来不及了,陛下会不会批准也不一定,反正快去快回,耽误不了什么。”
待到云华坐上马车离宫,拐角处露出一个窥视已久的身影,
腊月喜上眉梢,朝凤栖阁跑去。
到了岳府,云华飞快的顺着记忆找出了长命锁,
敲开岳远的书房,才发现他已经去了营地,
傍晚大军出发在即,他作为主将,早已经候在营中,
“大小姐不必着急,傍晚在城门口送军出征时,就能见到将军了。”
云华回以一笑,匆匆回了宫,
这一来一回,路上没什么岔子,速度很快,
回到小院子时还不到午膳时分,
云华静不下心,坐在床边拿起许久没有碰过的女红,
“夫人,你这是在绣什么呢?”
看着手里歪歪扭扭的针脚,云华有些脸红,
“是给父亲的平安符。”
赶在下午绣好,云华将长命锁塞进平安符中,起身看看天,
灰蒙蒙的,快要下雨了,
赶去城门口送军的队伍也快要出发了,
云华宽心一笑,正好赶上,便朝着宫门口走去,
路过凤栖阁时,却被一道骄横的身影拦了下来,
“苏姑娘,有何贵干?”
被阻了去路,云华有些不悦,想到可能错过送军的队伍,更是着急起来,
苏苏嚣张地一扬眉,涂着蔻丹的指尖比鲜血还要红上三分,
“城阳侯夫人,我有一事请教,未得允准可以私自出宫吗?”
苏苏双眼危险地眯起,得意地盯着云华,
心头一沉,云华知道这是被她抓住把柄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云华并不想得罪苏苏,一心只想去送军,
“苏姑娘说的是,我父亲出征在即,我也是太着急了……”
还不等云华把话说完,苏苏已经迫不及待打断了她,语气中含着隐隐的兴奋与嘲讽,
“不过也不怪你,家教如此罢了,一个养外室的爹,一个偷情沉塘的娘,能教出什么懂规矩的人。”
云华彻底愣住了,岳远的外室私生子确实闹得沸沸扬扬,苏苏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柳氏沉塘的事情却是岳家的秘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岳府的人泄了密……
见云华出神一时没有反驳,苏苏变本加厉,直接一把掐住了云华的下颚,
她还算清秀的面庞狞笑着,一字一句说得得意,
“你若是不想因私自出宫被责罚,就把那个腊月派到我宫里来当差。”
云华倏忽笑了,
“苏姑娘闹这一番,就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婢女?”
原本还想不通,苏苏开口讨要腊月,一切就显而易见了,
想必是腊月投靠了苏苏,才会将岳府的家事也一股脑告诉了苏苏,
但这样的人,云华想留着好好收拾,不愿就这样便宜了她们,
“不过可惜了,腊月是岳家的家仆,身契还在岳家,我一个外嫁女,没有替她做主的本事。”
看云华不答应,苏苏彻底恼了,将云华的下颚掐的死死的,
“你敢不从?你不过是个下贱的,也敢和我争?你娘偷汉子悄悄生子被发现沉了塘,你如今也背着城阳侯勾引陛下,也想像你那个娘一样被沉塘吗?”
苏苏狰狞的面容放大在云华眼前,
柳氏沉塘的内情,知道的人甚少,但云华绝对不容许苏苏这样诋毁,
杏眸含怒,云华反手一掌扇在了苏苏脸上,
啪的一声,苏苏被力道带的侧过脸去,面上顿时出现一道红肿的掌印,
苏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捂着脸看向云华,
“你敢打我!”
身后几个仆从纷纷上来,围住了云华,
苏苏一声令下,“按住她,让她给我跪下赔罪!”
云华冷冷睨着他们,平时端庄大气的人,发起狠来也是骇人,一时几人被震住了,不敢贸然上前,
苏苏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看着云华如垂死挣扎的困兽,
“你若不跪满一个时辰,我就让符氏的援兵路上耽搁些时日,等到了西北,正好给岳将军,收尸。”
一日的功夫,大军来不及全部集结,傍晚时只有就近的几万将士随着岳远一起出发,
而在远处的驻军,尤其是符氏的军队,则要过几日才能到达,
符氏的援军,是李朝最强盛的一只军队,
符氏若真如苏苏说的那样拖延时间,岳远可能真的就回不来了,
云华猩红着双眼,抬眸看向苏苏,
苏苏伸出指节,朝云华比了个跪下的手势,
红唇一张一合,没有丝毫犹豫,
“你大可试试我敢不敢,反正只是一个被推出去抗敌的将军,死了便死了,等符氏击退西北,军功在身,谁还会计较一个将军的死,待我登上后位,就更没人敢提了。”
云华不敢赌苏苏会不会真这么狠,哪怕只是一丝可能,对岳远来说也是生死攸关,
看到云华最终直挺挺跪在了地上,苏苏弯腰笑得喘不上气,
“记住了,跪足一个时辰哦。”
从跪着的云华面前趾高气扬的走过,苏苏像是还不解气,故意刺激着云华,
“就让城阳侯夫人在这跪着吧,我要去城门口和陛下一起送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