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给常松晖写了封信,收到的时候,常松晖和李含光正在矿山顶上惬意的吹着晚风,
李含光没看见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只知道常松晖看了信后,便急忙起身去回信了,
被美人嗔怒地瞪了一眼,常松晖轻抚了抚她的头顶,
“西北战事有变,咱们是时候启程回京中了。”
“不是为了岳云华那封信?”
常松晖没有回话,因为他写的回信,是给新帝的。
新帝正为凫州水灾头疼不已,眼下西北战事又生出变故,
内忧外患,新帝清冷的眉眼间满是疲倦,他已经连续几日没睡好了。
拆开一封信,是常松晖从西北寄来的,
信中说,他已经动身回京,
新帝转念一想,城阳侯回来了,西北战事也算有个可以相商量的人了,
可信后半段却让新帝倒吸一口凉气,
常松晖诉说自己与四公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意,打算回来后停妻再娶,
还在信中附上了一份休书,
虽然不明白城阳侯为何将休书寄给了自己,但新帝还是立马销毁了那份休书,
城阳侯与四公主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多少人递折子上来要求降罚,
他与城阳侯夫人成婚不久,定北侯岳家也是辅佐新帝的功臣,更何况城阳侯夫人并无任何过错,
这要是闹将起来,岳家少不得要和常家撕破脸,
正是用人之际,新帝果断将此事掐死在萌芽中。
处理完诸多琐碎的事情,新帝起身去窗边透透气,
清风吹落他袖中的纸条,
附身拾起,新帝愣了愣,是那夜城阳侯夫人塞进他手里的纸条,
那时太忙,没来得及看,随意收在了袖子里,转眼竟忘了,
隐隐带着期待,新帝小心的打开了纸条,
“三日后,戌时,潋滟湖见。”
三日后,说的便是今天了,
新帝面色不改,心中却泛起涟漪,
那夜她错将自己当成城阳侯,这纸条想约的人自然也是城阳侯,
难以察觉的失落划过心间,侯夫人如此用心,城阳侯却已经连休书都写好了,
若今日拿到这份休书的人是她,她该如何反应,
若是今晚无人赴约,她是否又要伤心了。
入夜,新帝味同嚼蜡用完了膳,
忙于处理政务时,还未曾察觉,如今看了纸条,反倒时时想起城阳侯夫人那矜贵华美的芙蓉面来,
仿佛有绒毛在逗弄,心痒难耐,
今夜她究竟会搞什么神秘呢?
新帝推开奏折,绕过一众内侍,去了潋滟湖,
酉时,他便已经站在了潋滟湖边,
入目是满满的荷叶与高挺的荷花,为整个潋滟湖装点上鲜艳的色彩,
荷叶间一道隐蔽的小径藏匿其中,更添雅致之感,
城阳侯夫人还未到,新帝沿着湖边走,
今日他穿的依旧是那日在常松晖书房里拿的那套墨绿长袍,
临出发前特意换上的,
走进了那片荷叶丛,却见岸边停靠着一只松木小舟,
小舟窄小却异常精巧,雕镂工艺一绝,纱缎做的帘子轻轻随风摆动,
新帝环顾四周,最终踏上了小舟,
里面位置不大,刚好能容下两人坐或躺,
新帝闭上眼,坐在小舟里随水起伏,
终日困于国事,难得清闲自在,
湖边的回廊闪过一道藕荷色的倩影,
新帝掀起纱帘望去,
云华身着淡粉藕荷色的纱衣,袖口是乳白的花边,繁复而精致,
肩处仅用轻纱围住,白嫩如玉的双肩若隐若现,
一层又一层轻雾般的纱罩在裙摆上,走动间如月华流淌倾泻于地,
腰间系着月色的绫缎,恍若出尘的荷花仙子,纤细柔嫩,盈盈一握,
新帝眼底划过惊艳,不敢呼吸,生怕惊走了眼前娉娉袅袅的美人,
待到云华走到小舟边上,新帝才收起心绪,转身背对云华,
小舟晃了晃,云华踏了上去,坐在新帝身后,
系在岸边的绳索解开,小舟随着水波与微风在荷叶丛中缓缓前行,
“你能推开许多事来陪我,我很高兴。”
美人在身后幽幽开口,沁人的香气四溢在周围,
新帝腹诽,城阳侯不会为侯夫人赴约,但朕的确推开许多事来了,
“今日是你的生辰,云华略备薄礼。”
薄薄的一样东西塞进了新帝手中,看着像是什么书册,
新帝愣了愣神,今日也是他的生辰,
难道城阳侯与他同一日生辰,从前竟不知,
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礼物,新帝眉目间的清冷融化成了温柔的眷恋,
自小被送至道观中,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过生辰了,
哪怕成了新帝,也刻意下令不准满宫里为自己过生辰,
此刻拿着城阳侯夫人准备的礼物,心中却忍不住生出不舍与眷恋,
他知道这份礼物不是为他准备的,可是为何如此舍不得松开,
如果这份礼物真是给他的该有多好。
愣神间,小舟已经驶入了荷叶深处,
层层叠叠的荷叶将小舟整个藏匿起来,就像是驶入了一个无人秘境,
在这样的环境中,内心真实的私心也被无限放大,
隐隐中一个念头在叫嚣,在这里做什么都没有人会知道,
新帝袖间的手紧紧握起,为自己刚才的龌蹉想法感到惭愧,
此时云华却从身后将他推倒,
仰面躺在小舟里,穿行在荷叶底下,黑漆漆的,
新帝却觉得心安,至少城阳侯夫人发现不了他究竟是谁,
黑暗中,他感觉到云华轻轻拂在他胸前,躺了下来,
冰肌玉骨就在身侧,新帝的手犹豫了半晌,轻轻环在了云华腰间,
没有人会知道的,连她自己都把他当成别人,新帝劝服了自己,
“喜欢这里吗?”
云华侧躺在新帝怀中,听见一下又一下加速的心跳,
新帝默默点头,怎么会不喜欢呢,
这景,这舟,无一不是精心准备的,
用心如此,城阳侯夫人值得人倾心相待,
小舟轻摇在荷叶丛中,微风,夜露,池水,
清晖皎洁的月,交叠缠绕的荷,
新帝惬意地闭上眼,另一只手自然地搁在云华肩上,微微摩挲着手中细腻的雪肤,
不知过了多久,云华突然翻身起来,趴在他胸膛上,
一根手指点了点新帝胸腔的位置,云华支着下巴看他,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新帝听到云华娇软的声音,似是埋怨,似是撒娇,
“你心里会不会有我的位置?”
无声的黑暗中,理智占据不了上风,
新帝发现,他其实舍不得松开手中娇媚的美人,
郁闷填满了胸腔,新帝突然想,
去他的什么城阳侯,刚才云华没有叫夫君,
那他就干脆任性一回,把这话当作是问他的,
“有的。”
新帝紧了紧手臂,圈住云华,
她问,他答,不是为城阳侯答的,
雪肤肌莹,雪腻酥香,他好像醉了,
云华好像笑了,他也跟着笑,
当小舟快要驶出荷叶丛时,新帝陡然清醒,
云华还趴在他身上,
没有荷叶的遮掩,待到月光洒进来,
她就会发现,他不是城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