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就留下我们吧,我有独门的打金手艺,我娘家从前也是打金匠。”刘妈妈满含期待地抬眼望着云华。
云华其实并不打算惹麻烦,但是听到刘妈妈提到打金手艺,便改了主意,“玉雨,取些银子来。”
彩云亲手将二十两银子塞到那男人手里,哽咽着,“这是大小姐预付我们母女二人半年的工钱,我们只当自己是卖身给大小姐了,往后咱们不必再往来,你是活也好,死也罢,我只当没你这个爹。”
待那男人转身走了,刘妈妈方才抱着彩云痛哭起来,“大小姐,我真是对你不住呀!我那男人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他不赌也不嫖,按理说不会欠下这样多的债,只是他蠢笨又重义气,做些小买卖全让别人骗了去,又欠下一屁股的债来,我也是没法子了,之前我在府里也偷拿了不少东西去典卖贴补欠下的空子,可他欠的实在太多了,太多了……”
云冉见到刘妈妈和彩云身上的点点淤痕,不平极了,“实在可气,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怎不自己去还,逼着你们母女做什么?”
“这都是我的命,哪个女人不是嫁人靠着男人过活呢,是我们二人命不好罢了。”刘妈妈一边拿着锤子轻轻敲着金片,给云华等人展示自己的打金手艺,一边悄悄抬袖擦去涌出的眼泪。
“谁说非得靠男人呢,刘妈妈现在不就是靠着自己的手艺过活了吗。”云华笑得满意,刘妈妈的手艺还不错,稍微修改一下,或许能救活这个金铺。
放心地将金铺的制品交给刘妈妈与彩云,云华也对她们母女二人的手艺颇为满意,简单指出几处要修改的地方与样式,便让她们放手去做了,今天早上刘妈妈带云华去看了库房,这几日她们已做了不下五十件饰品,拿起一支薄样金簪花斜插在云华发间,刘妈妈欣慰地点点头。
云华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个浅笑,“刘妈妈的手艺果然卓绝。”过了一会儿,又转头看着刘妈妈,“刘妈妈,早上铺子门口放着一包烧鸡,还热乎着呢,你看……”
“不必理会,扔了就扔了,我说过不会再与他往来了。”刘妈妈垂眸遮住眼中的落寞与哀戚,转身又去摆弄起金饰了。
云华见状也不多说些什么,别人的家事不便插手,说来,库房中的饰品数量已经充足,样式也新鲜,今日差不多便可开门营业了。
缓步走到铺子门口,玉雨推开了金铺的大门,吱呀一声,虽然已近午时,但早已过了寻常铺子开门的时间,路上的行人一见开门的是岳家的金铺,又交头接耳起来。
岳家本就因外室与私生子一事备受争议,前几日又辞退王掌柜与铺中伙计闹出好大的动静,这几日铺子关门谢客不知在摆弄什么,人们都猜岳家小姐怕是要把金铺也一起典当了,却不想今日竟然开门了,这消息果然马上就传遍的街头巷尾。
云华不怕他们议论,知道的人越多,好奇的人才会越多,金铺才能摆脱无人问津的局面,怕只怕,有人使坏……
“小姐,还是没人来。”玉茗趴在离铺子门口最近的小桌上,一有什么动静马上便抬起头张望,可次次都是空欢喜一场。
再正常不过了,这种情况云华早就意料到了,岳家正处在风口浪尖,哪怕他们再好奇,伸长了脖子张望,也不会有人真的能大摇大摆进来做这第一个出头鸟,更何况……
云华看着小巷转弯处贼眉鼠眼的那几人,面熟的很,可不就是被赶走的金铺伙计吗,但凡是走过巷子的,都要被他们拉住指着金铺的方向叮嘱一番,云华眯了眯眼睛,不屑地摇摇头,一些惯会在背地里使绊子的人,还能永远跟金铺作对吗,他们又不是不用养家糊口,迟早得找份工去干,能在这耗几日呢。
出神间,铺子门口停下了一辆马车,两个锦衣华服的女子下了车,直奔金铺而来。
待到人走近了,云华才堪堪认出,正是那日常府设宴见过的武将贵女,这两位正是陆将军家的小姐,进了铺子,两人也不寒暄什么,只让彩云将铺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彩云献宝似的捧出了许多饰品,簪子、步摇、禁步、垂链、镯子,金光闪闪的摆满了桌子,那两个陆家的小姐没怎么细看,“都包起来吧”,刘妈妈一喜,连忙仔仔细细地包了起来。
还没等刘妈妈包完,又陆续走进来五六个女子,她们相互之间也都认识,心照不宣的点点头,一个个开口便是“都包起来吧”,云华虽然与这些贵女并不熟识,但是勉强认得出,都是在常府宴上见过面的,这些武将贵女虽不喜欢云华从前骄矜傲气的做派,但是毕竟与岳家同为将门,照应着些也倒与武将一贯的作风相符。
云华独自坐在铺子的角落里,看着云冉云阔、彩云刘妈妈等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虽然没帮上手,但是细细看了那些风风火火的贵女,赵家的、许家的、王家的、杨家的、陆家的,都是那份停战请愿书上签了名的人家……
没一会儿,铺子门口便人满为患,马车轿子停满了。满是武将家眷的铺子里也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哟,这些打打杀杀的将门也喜欢买起饰品来了。”
不过是绊了两句嘴,说完便别过头去,玉茗凑到云华耳边,“小姐,这好像是李侍郎家的小姐,那边是刘御史的妹妹、章上卿家的小姐……”
云华看着这几位面生的贵女,与将门贵女的豪爽恣意不同,文官家眷也透着股清高的傲气,这一点倒是与云华一样,左不过云华从前是与她们相看两厌的,没想到今日她们竟也会来,“她们的父兄都是出自柳家门下。”听到玉雨的提醒,云华才想明白,原来这些贵女都是带着任务来的。
不过几柱香的时间,金铺里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贵女,她们无不是出手阔绰,很快便将金铺里的饰品几乎是扫荡一空,虽然与云华料想的不大一样,但是金铺倒也热闹起来了。
最后一位贵女起身要走,云华便也站了起来亲自送到了铺子门口,这些贵女出行的马车轿子将巷子堵住了,如今走得差不多了,也慢慢恢复了通畅,只是岳家金铺生意如此火爆,人们的非议声渐渐小了,转而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这金铺究竟有什么好东西?
金铺里的东西实际上都是大同小异,不过就是些发簪、首饰、镯子什么的,还能有什么新奇的花样呢?也正是因此,这些官家小姐得了父兄的嘱托,是看也不细看,照单全收了,金子嘛,在哪家买不是一样的,或许对这些官家来说无所谓,但这些百姓可大不相同。
云华站在铺子门口,施施然一笑送走了最后一辆马车,众人只觉得这位岳家小姐真是温柔敦厚,还亲自相送,又见岳小姐也不嫌弃大家,掀开帘子请大家进去瞧一瞧,“那我便去瞧瞧吧,万一真有什么新奇的好东西呢。”
“呦,这薄金花的簪子真不错,看着大气,又打得薄,不贵,岳小姐也戴了一支呢。”
“呀,这金碗真别致,莲花形状的,又轻又薄,咱们也买的起。”
“这钗子看着粗,里面竟是空的,过年戴最合适了。”
“岳家铺子里的打金手艺竟像是从前的老金匠呢,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