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娘擦着眼泪,冲着崔修文行了一礼,急忙带着自己的下人,抬脚去追承恩公世子和崔文青去了。
崔修文看着远去的三个人,不禁觉得青姨娘母女心思只怕并不简单,以前任凭王氏和崔文茜欺辱,也许只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
“母亲,母亲。”崔修文摇晃着王氏的肩膀,见她真的没有反应,冲着自己的小厮急急吩咐请大夫,自己则把人抱起,往王氏的院子走去。
等大夫的间隙,崔修文已经把书房院子发生的事情,问了一清二楚,包括去请自己过来的小厮,都被带到了他跟前问话。
事无巨细,虽然都问得很清楚了,但是崔修文却更加迷茫了。承恩公世子的小厮没有必要撒谎,王氏的人也算可靠,据他们所说,王氏是听闻太子过府的消息后,急忙赶过去的,只是却只见到了怒气冲冲离开的太子,并没有说上一句话。
王氏小产后,身体一直不好,很少出她自己的院子,这次想必是想替妹妹跟太子说几句好话吧。至于,崔文青母女,听起来出现在那里应该只是偶然。
他自己问过承恩公世子身边伺候的人,这个时间,也确实是父亲吃药的时辰,近来也都是青姨娘伺候在侧,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况且,他们还让小厮去请自己,似乎倒像是在帮王氏。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崔修文喃喃自语着,便有下人带着大夫走了进来。便也只能收敛心神,暂时不去考虑太多,急忙让大夫替王氏看诊。
安顿好一切,崔修文便去往崔文青处,想知道自己这个庶妹究竟伤得如何。其实,看到王氏那断裂的指甲,还有指甲缝的血迹,他就知道,只怕事情不妙。
毕竟男女有别,崔修文让丫鬟进去通报,自己在院中的石凳坐下。只是,身下的石凳还没有被自己暖热,承恩公世子便疾步而出,对着他说了一句:“你跟为父过来!”
父子二人便一同来到了书房。“为父会让人替你相看人家,尽快成亲之后,让你媳妇来掌家吧,你母亲就让她好好调养身体吧!”
崔修文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转身关门的时候,身后的父亲竟然对自己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父亲,母亲只是一时糊涂,您不能这样对她!”崔修文有些急切,承恩公世子的一番话,说得不仅仅是他成家的事情,更是一语定生死,王氏这是要被放弃了。
他身为人子,不能让母亲过上那样的日子。虽然王氏只是六品官家的女儿,无论见识和修养都远远不能跟京都的贵夫人相比,但是婚后一直受丈夫敬重,因着没有婆婆,公公行事又十分荒唐,入府就是掌握着阖府事宜的掌家夫人。
尤其是崔柔曦成了皇后,京都贵夫人们或多或少对王氏都谦让几分,更是让王氏养成了目中无人的习性,这些年,无论是府里府外都得罪了不少人,若是真如父亲所言,王氏以后的日子,崔修文简直不敢多想。
“修文,他是不是一时糊涂,你很清楚!以后,你会成为崔家的掌家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事情你要果断一些,别像为父一样糊涂啊。”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承恩公世子自然知道他的孝顺,更了解他的才华。正是如此,他才要在自己手中把一切事情了结,实在不必把家里的烂摊子扔给儿子处理。
崔修文无言以对,即便不用调查,他也知道以崔文茜的性子,虽然骄纵有余,但既没有算计太子的本事,更没有办法做成那些事情。在妹妹的身后,一定有人在帮助她,那个人只可能是王氏。
他更了解自己的父亲,出事之后,承恩公世子一定会让人仔细探查,如今既然决定放弃王氏,那就一定是掌握了确切的证据,王氏有这样的结局并不算冤枉。要知道,被算计的可是钟离枫,那可是当朝太子,若是皇家真追究起来,只怕崔氏将是灭门之祸。
曾经横行京都得白家,还不是说没有就没有了。想清楚了这些,他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抬眼看着承恩公世子,有些哽咽地说道:“还望父亲看在母亲操劳多年的份儿上,念着她对儿子有生育之恩,让她过得轻松一些吧。”
“唉!只要她自己不折腾,这府中就不会有人折腾她,只要她或者就永远是承恩公世子夫人。”承恩公看着崔修文,为了这个儿子,他愿意给王氏留些体面,不为别的,只为这个儿子不太难做。
“谢父亲。”崔修文冲着承恩公世子深深一拜,他自然读懂了父亲的眼神,明白了这个男人的良苦用心。
那一日,父子俩在书房呆了很久,直到日暮西沉,明朗的天空被黑暗一点点吞噬,书房的门才再次开启。只是,互相搀扶着走出来的父子俩,脚步多少都有些沉重。
恰巧遛弯儿到此的承恩公,看着父子俩的背影,怅然若失地低喃着:“我的便宜儿子,到底是比老夫有福气,有个知道心疼他的亲儿子!”
“老爷要是能不作,世子自然也是会孝顺你的!”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管家看着身旁的男人,点头认同他的话,同时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没规矩!老东西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竟然编排起你家老爷来了。哼!”承恩公扭头看着男人独自叫唤了半天,便气鼓鼓地往回走去。
“你不遛弯儿了?不是说要消食儿吗?”男人看着有些佝偻的背影,故意扬声喊道。
“撑死你家老爷算了!”声音越来越远,管家和男人对视一眼,哭笑着摇了摇头,急忙抬脚跟了过去。
“你可真是个老小孩儿,心里明明不放心,但就是嘴硬!”
“你才嘴硬,你全家子都嘴硬!滚犊子你个老东西,老夫不用你跟着我!”
……
声音越来越远,三个男人加起来有两百岁了,只是吵嘴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两岁的孩童。承恩公世子从暗影中走出,看着远去的身影,长叹了一口气,往自己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