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桓和二公主对视一眼，起身对德妃娘娘认真地承诺说：“孩儿记住了，母妃放心。”
自小看惯了父皇的凉薄和算计，比起皇家人，二人倒是更认同自己体内裴家的血脉。毕竟，护着他们长大，给他们宠爱的，全都是裴家人。
“好，我跟你们外祖还有事情商量，你们先去帮浩然收拾东西吧。切记，今日所谈之事，切不要在外人面前展露分毫。”
三人应声离去了，老镇国公没等德妃开口，自己便直接开口询问：“可是要问念儿的事情？”
德妃轻笑出声：“女儿真是什么都瞒不住爹爹。”
二公主钟离念，德妃并不太愿意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是自己给女儿起的，一个女儿罢了，皇上并没有太在意，顾念着京都只有德妃一人，裴家人都远赴东海，想着她记挂家人，便也就随了德妃。
只是，这一个“念”字，究竟念的是谁，德妃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自己的父兄。老镇国公想到远在东海的那个男子，一生未娶，甚至把二皇子当做自己孩子一样疼爱，终究只是一声叹息。
“定国公两口子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定然不会难为念儿。而且，那两个孩子，我都看过了，全是好孩子，各有各的特点。念儿若是能嫁过去，自然不会受一点儿委屈。”
“这个，女儿自然是知道的，也放心南宫大哥和欧阳姐姐教出来的孩子。既然父亲已经见过两个孩子了，那女儿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德妃这么说，老镇国公却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只为自己考虑。虽然咱们裴家不喜欢皇上，但是念儿终究是有公主的身份在的。男子若是娶了她，一声仕途怕是也算交代了，那她嫁给定国公世子，就不太合适了。”
德妃脸上带着微笑把话听完，立刻接话说道：“那是自然，女儿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女儿就是担心，这事情未必能成，皇上只怕不会同意的。”
老镇国公狡黠地笑了笑，把今日在御书房故意给定国公告状的事情，一一道来。老头脸上已经爬满皱纹的脸上，堆满了得意地说道：“日后，等你哥哥回来，我们也要营造出裴家和南宫家不睦的感觉。你猜到时候，有人提出结亲建议的时候，皇上会不会答应呢？”
德妃好笑地看着满脸写着“求夸奖”的老爹，笑着说道：“爹爹，你可真是。女儿猜，到时候皇帝一定会让给我们故意添堵。就看他把承恩公府的小姐，送进太子府做侍妾，就知道他有多爱给别人添堵了！”
“你可真不会说话！”裴老爷子一脸嫌弃地看着德妃，毫不留情地开口怼道：“太子和那崔家姑娘是什么玩意，怎么能跟我们念儿相提并论！”
老镇国公虽然回京日子并不长，但是以裴家的情报网和事情的狗血劲儿，他就算不想知道都不可能。甚至，他还收到消息，太子给两个女子都用了禁药，只怕那俩女子能活几日还不知道呢。
突然，老镇国公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便开口询问德妃：“你可见过老沈头家那个丫头？”
老镇国公问的沈相爷家的大小姐，就是带着一双儿女把夫婿林文恒告上衙门，如愿被判了和离的沈家大小姐。
德妃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听说沈家姐姐那日也曾入宫为太后娘娘致哀，但是，女儿当时已经陪着欧阳姐姐回宫了，便没有见过。据说，虽然偶尔也有不进眼的东西，对沈家姐姐指指点点，但是，她倒是比以前在夫家过得更快乐了一些。”
“唉，女子啊，嫁人就是二次投胎，当年多好的姑娘，若不是遇人不淑，又怎么十几年都过得不如意，还一直替那不中用的林文恒瞒着，怕她父兄担心。你教导念儿，千万不可如此迂腐！”
说话间，抬头看了看已经不再年轻的女儿，想到她这些年的经历，老爷子有些动情地说道：“爹没本事，不能让你过上随心的日子，就盼着念儿那孩子日后过得能比你舒坦一些。”
德妃自然明白老爷子心中所想，便走到跟前，像小时候在家一样，慢慢地蹲在老爷子身前，把头轻轻靠在自己爹爹的膝头：“爹爹，女儿不委屈，此生能做裴家的女儿，是女儿最大的幸运。”
老镇国公抬起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拍了拍德妃的后背，语带哽咽地说道：“唉，难为你了。”一滴热泪，静静地落在德妃的后背之上，老定国公仰头拼命克制着自己，心中对皇帝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与这边父女见面，温馨的场面不同。晨曦宫内，一脸病容的皇后，终于等来了她自己的亲哥哥——承恩公世子。
兄妹俩许久不见，看到彼此消瘦的身形，心中都是一惊，却又默契地没有多说什么。承恩公世子规规矩矩地跪地向皇后娘娘行礼，恭敬却也少了以前兄妹之间的亲近感。
承恩公世子本事不想入宫来的，可是，架不住皇后天天让人去请，加上宫里宫外对皇后的各种不利传闻，到底是一奶同胞，撑了几日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软。
皇后也觉得兄妹相处气氛尴尬，加上她自己精神不济，便想早些把事情商量完了，自己也能休息片刻，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兄长，安国公一行就要抵达京都了。此次入京，他还带来了自己家的嫡子和嫡女。”
皇后一开口，承恩公世子原本那点儿心软，便被彻底浇灭了。自己的嫡亲女儿，在皇后的推波助澜之下，成了太子的侍妾，崔家成了京都的笑话，王氏腹中的嫡子女也丢掉了，她一句不提，或者压根儿都没有想过。
这些天，承恩公世子也仔细想过了，其实从小到大，妹妹一直都是眼中只有自己的人。可笑的是，他崔晨熙一生活在母亲的谎言中，痛恨自己的父亲。妹妹早就知道实情，这么多年却只字不提，看着自己苛待庶子庶女，看着自己跟父亲不睦。
“臣这个兄长，臣的人生，在娘娘眼中又算什么呢？”承恩公世子没有接话，而是定定地看向皇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