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斗篷,是由虎皮制作。”
顾向晚笑意盈然地介绍着,“我们想着做成别的没有斗篷用处多,这样一来既可以盖在身上,又能随时披着出门,馥雅要是觉得这皮毛颜色不趁你,就让人在外面缝层好看的布,反正咱们的目的不是显摆虎皮,是为了冬天保暖。”
她说的不以为意,好像这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东西,怎么摆弄都可以。
可这种品相的虎皮有钱都很难遇到,别说在场的几位小姐,就算是她们的父亲都没有,现在蒋馥雅居然轻松获得了,还是她们最瞧不起的男人送的!
这种落差让她们嫉妒的发狂,拧紧了手帕面色扭曲。
偏偏蒋夫人还站出来应和,“你们有心了,做的安排当真是极好,冬日里坐马车要是裹着虎皮搂着汤婆子,不知道得有多暖和呢!”
“馥雅喜欢就好。”
顾氏笑着回应。
双方人相谈甚欢,好似全然忘记了刚才捣乱的几个小姐。
她们还不敢闹的太过分,怕被人赶出去脸面全无,只能无措地看着最前面的嘉怡,等她拿主意。
可此时她们处在下风,嘉怡根本找不到能戳大郎和蒋馥雅痛处的地方!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向晚淡淡瞥了她们一眼,话却是对着县令一家说的,“这就是我们家为馥雅准备的全部聘礼了,我们家不是有钱人家,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能用这些小玩意来聊表心意,还希望伯父不要嫌弃啊。”
“哪里哪里,我看重的不是这些外在东西,心意最重要,更何况这些已经很贵重了!”
县令豁达挥了挥手,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可见今日还是很开心的。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聘礼不会太丰盛,毕竟张家人刚刚逃难来没安定几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哪里能置下什么家产。
却没想到张家人给了他意外之喜!在这么多商家千金的面前,给馥雅狠狠长了脸!
县令只当他们家是在谦逊,有心人却能听出来她这话是在反讽之前嘉怡小姐所说的,“这么大阵仗带来的都是常见的小玩意儿”。
比如嘉怡小姐和小白花她们就全都听懂了。
相同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而且还是在情形完全扭转的情况下,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哪怕不说价值连城,也绝对不是小玩意儿了!顾向晚这话分明就是在打她们的脸。
“得意个什么劲……”
嘉怡黑着脸不服气地道,却也只敢自己小声嘟囔了。
“除此之外,我们还略备了一些薄礼,不算在聘礼之内,仅是送与伯父你们。”
顾向晚淡笑道。
关于这个,家里人就都知情了,张浩生和大郎相视一笑,去外面将两个大箩筐取了进来。
也不知是抱着什么心理,嘉怡等小姐伸长了脖子往里看,比馥雅这个正主还想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都已经有这么多东西了,他们张记还想干嘛?
这一看,几人的脸顿时绿了。
只见里面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映入眼帘,什么青菜、长葱、黄瓜、白菜、茄子、豆角、南瓜、土豆......还有的红彤彤的根本不认识,但无一例外都模样喜人,几乎是看一眼就让人口水横流,恨不得立刻抱回家去慢慢品尝。
这是薄礼???
嘉怡等小姐气的要吐血,这么多菜!这么好的品相,居然说是薄礼?!那还有什么是厚的?
这些菜放在以前也许算不上什么,但在现在可是千金难求!买都没地方买!
打死她们也不会想到,这世道还能瞧见这么多新鲜菜,还是在蒋馥雅的下聘现场!
他们家从哪里得来的??
县令一家也惊诧无比,忙拒绝:“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你们还是带回去吧!”
聘礼是情理之中的,不管有多好,也是给蒋馥雅的心意,可是这些菜不是,哪能平白收人家如此大笔蔬菜。
“伯父你还不知道我们吗?”
顾向晚对此只笑着问了这一句,嘉怡等人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县令和蒋馥雅已经是一怔,心生几分猜测。
这些菜难道都是她自己种的?
“伯父,你们就收下吧,这都是我们一点心意。”
大郎适时劝道,态度诚恳。
张家人也全都在一旁劝收,要执意不收倒显得矫情了,县令一家心里暖洋洋的,熨帖得很。
女儿受婆家重视,就是每个做爹娘的最欣慰的事。
“那好吧!”
正事就此解决,顾向晚笑容忽然转冷,扭头面向嘉怡等人。
“看完了吗?满足好奇心了吗?那就请滚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要不是为了让她们长长见识,挽救一下那浅薄的认知,早在最开始她就开口赶人了。
没想到她会冷不丁开口赶人,几位小姐不由怔愣一瞬,脸色铁青。
可是嘉怡小姐哪里肯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原本性感的媚眼圆瞪,染上了几分尖酸刻薄之意。
“凭什么你让我们走我们就要走?这里是县令大人家!我们是馥雅的朋友,她都没让我们走,你哥哥还没娶到馥雅呢!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赶我们?”
对于这种死皮赖脸上赶着被羞辱的人,顾向晚是真的无奈了,“就连你们的老子见了我都客客气气的喊声张掌柜,怎的众位千金却连这点礼数都不懂?莫非是令尊平日里太忙,忘了管教孩子?这我下次再见可得帮着说两句了,不管什么时候,孩子教养问题才是重中之重啊!”
“不然若是哪天口无遮拦得罪了人,连累了家里,那后果......齐家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凉凉勾了勾唇,眼神森冷的笑意好像带有深意,看的嘉怡等人身上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们确实有听父亲提起过,齐家陨落背后少不了张记推波助澜,不过没当回事,一个小小张记能做什么?
嘉怡想说你也不见得多有教养,还没来得及开口,蒋馥雅俏脸微沉,看了看顾向晚,又看了看昔日里的虚假姐妹花,上前几步站在了真正的朋友身边。
双方一瞬间呈对立姿态。
“多谢几位姐姐妹妹关心,特地跑来看我的聘礼,几位姐姐妹妹对我的事这般上心,想来日后我们成亲之时,一定会尽心备上精挑细选的厚礼,来为我庆贺吧?”
蒋馥雅声音轻柔,却透着坚韧,冷硬的语气和疏远的态度无一不表明她的立场。
小白花拉住了想嘲讽的嘉怡,不自然地笑道:“那是自然。”
“那我就期待着了,我们一家人还有私事要谈,就不留你们了,刘管家,送客。”
一家人。
嘉怡问顾向晚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蒋馥雅便表明她们是一家人!
刘管家立刻上前几步,生硬地对着嘉怡等人道:“几位小姐,请吧。”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赶,甚至连主人家都这么说了,任凭嘉怡她们脸皮再厚,此时也留不下去了,被羞辱的泪眼婆娑,脸上火辣辣的,愤然哼了一声便要离去。
“等一下。”
县令忽然出声,嘉怡等人脚步一顿,却谁也没有回头。
下巴高傲地扬着,嘉怡冷哼一声,不要以为现在挽留还来得及,她回去就告诉父亲这些人是怎么羞辱她的!
然而县令并没有如她所想的去哄她们。
“本官听闻县城中权贵人家,有人用小女的亲事胡乱说话调笑,想必诸位富商不会有这般嘴碎幼稚之人,那小姐们可否知道,是谁在传呢?”
他背着手缓缓走至几人面前,虽在询问,眼睛却牢牢锁定嘉怡等人的脸。
几人面色一瞬间难看,眼神闪躲肉眼可见的心虚,可见,就是她们没跑了。
良久的沉默,似乎无声揭露着什么,小白花忙勉强笑了笑:“回伯父的话,这类传言我们姐妹倒是没有听说,不知伯父是从哪里听来的?也许只是那些人私下在传。”
县令意味不明哼笑一声没再多言,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倒是顾向晚着重打量了一眼小白花。
比起冲动无脑的嘉怡,这个小白花就要聪明许多。
不过眼界就这么多,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还够看,出了这个小圈子,就显得稚嫩太多了。
有了县令这些话,原本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嘉怡等人逃也似的走了,生怕县令再问。
闲杂人等总算离开,县令轻轻叹了口气,对着众人无奈道:“今日让大家心情受影响了。”
县令也是想让她们亲眼看看张家给的聘礼,免得日后再说闲话,才一直容忍着,不然怎么会让人在自己女儿的好日子放肆。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只要馥雅不把她们的话当回事就好。”大郎柔声道。
蒋馥雅笑了笑,心里却有些低落。
怎么可能不当回事,那些话倒没什么,可她没想到在背后传她下嫁的人,竟然是嘉怡她们。
以前只是不喜欢她们说话阴阳怪气,现在蒋馥雅是真的切实体会到,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过得好。
不过这些人在她重要的日子都能跑来砸场子,可见本身就不是心思良善的人,现在不过是更加看透了她们罢了。
……
此时被刘管家请到县令府外的嘉怡等人,看着紧闭的门,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她们长这么大,就没遭受过这样的对待!
可不管再怎么气,却也什么都不敢做,只能口头泄愤。
“这个蒋馥雅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站在张小妮那边公然打我们的脸!”
嘉怡气的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就是,还和我们要礼品,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我看她是掉进钱眼里去了!”
“瞧瞧那个张小妮猖狂得意的样子,不就是巴结上了王爷吗?有什么好炫耀的!”
“不就是个虎皮吗?你们瞧他们那副得意的样子,还不知道那虎皮是从哪得来的呢,浑身的杀戮气,也不怕夜里叫噩梦魇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任谁也没办法再说张大郎穷酸,今天这些东西整合在一起价值超过了五千两!便是她们将来的婆家,也定然不会这么大手笔。
可她们又不想承认蒋馥雅比她们好,一颗心简直嫉妒到融化,只能诅咒了。
“就是,那个蒋馥雅看着就柔弱病态,身子骨定然不好,这种阴气重的人最容易招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他们家送件虎皮过来,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呢!”
其中一位小姐的话属实是碰了嘉怡心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几个精细打扮的小姐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可不怀好意的笑声却透露了她们的蛇蝎心肠。
忽然不知是谁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纤纤玉手用力捂住眼睛。
“怎么了?”
周围说的正过瘾的几人关心地询问了一句。
“眼睛有点疼。”那小姐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许是夜里看书时间太久了吧?快回去歇息歇息。”
“那咱们就各回各家吧,下次再约。”
其他人也没兴趣多聊了,今日受了那么多刺激和羞辱,她们也得回家缓缓。
一众人各自上了自家马车,带着丫鬟小厮离去,县令府门前很快空空荡荡。
兴冲冲的来,气呼呼的去,一众小姐心里快要怄死了。
却没想到糟心的事远不止这么多。
回家的路上,眼睛疼的那位小姐觉得情况越来越严重,连头都晕乎乎的,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不止是她,还有两位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她们只当是被气得,也没太当回事,大白天回屋里去睡起了觉。
……
此时的顾向晚等人,正被县令一家送出门去。
有陆婆这张巧嘴在,嘉怡小姐她们走了没多久场面就再次活络起来,两家人把该办的事办完,确定下来了婚期。
就在两月之后,十月十六号。
郎情妾意的大郎和蒋馥雅,算是解决了心中最大的一件事,一个比一个脸红,期待着日子一点点接近。
回去的路上还听张浩生念叨那几个不怀好意的小姐,顾向晚唇角微微勾起,心里早已没有半点气愤。
因为她已经报了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