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生和顾氏心情一下子好了,对视一眼,脸上都漾起笑意。
他们一家是高兴了,那些商家小姐却从没想过蒋馥雅会凶她们。
虽然她们只是地位低微的商户之女,但之前每次见面蒋馥雅这个县令之女还对她们客客气气的,上赶着和她们交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言讽刺她了,怎么这次就反驳了?
还反驳的这么难听,一点都不给人留面子!
她们忽然意识到,蒋馥雅变了。
当头的女子阴沉着脸勉强笑道,“馥雅这话说的真是严重,你误会我了,我可没有要羞辱张公子的意思,姐妹们好心好意来帮你,你可不要辜负我们的一番好心啊。”
蒋馥雅淡淡转过了头,“这样最好。”
“也不知道张公子为馥雅姐姐准备了什么聘礼,还真是期待见识见识呢。”
一位长相清纯秀丽,偏向小白花的女子笑着把话题引回正轨。
可不知怎的,蒋馥雅原本等这一天等的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现在一听这话期待感反而没有那么高了。
陆婆绝对是个称职的媒人,业务能力极强,当即就拿出了张记的聘礼清单,这个不是泉叔写的那种给自己看的简易清单,而是记录在专门的册子上,要交给娘家人保管的。
她先是对着清单册子开始念礼品的名字,每念一个,就有专门雇佣的壮劳力将东西抬进院子。
红彤彤的大箱子声势很大,上面绑着喜庆的红布,看着蒋馥雅心情也好了几分,一抹喜意和羞涩萦绕心头。
不管有没有讨厌人的存在,今天都是她心上人来给她下聘的日子呢!
待箱子全部摆放进来,见外面已经不再有壮劳力的身影,容貌艳丽的女子不由笑出了声。
等不及陆婆继续念,便说道:“亏我还等了好久,张公子这么大阵仗,怎么带来的都是这些常见的小玩意儿啊?单凭这些普普通通的东西就想娶我们县令千金馥雅小姐?这梦做的也太美了吧?”
大郎面无表情,淡淡睨了她一眼,便厌恶挪开,连理会都懒得。
蒋夫人却忍无可忍,嗤笑道:“嘉怡小姐未免见识浅薄了些,难道你娘没有告诉过你,成亲下聘这些都是必备的吉祥物吗?”
被称为嘉怡的艳丽女子明显一愣,面色有些许难堪。
顾向晚笑着接话:“伯母说笑了,这位嘉怡小姐若是有娘教,也不会专干没教养的事,别人大喜的日子跑来添堵碍眼。”
闻言蒋馥雅杏眼睁大,看着顾向晚的眼神略带着几分崇拜,本以为自己已经跟好姐妹学会了吵架,没想到还是没掌握精髓!
嘉怡气的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人居然敢当场就骂人了,豁然往前走了几步,怒声质问:“你说谁没有教养呢?”
顾向晚毫不畏惧迎上她,还没对峙,县令微沉的警告就传入耳中:“嘉怡姑娘,不要太过分了。”
上一刻还像是要打人的嘉怡顿时蔫了,委屈巴巴的,“伯父,这可不是怪我……”
“今个是我女儿的好日子,这些没用的话我不想再听。”
县令冷淡打断了她,便越过去和张友生等人交谈起来,嘉怡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恼怒的目光看向顾向晚。
以前凭着父亲的关系,县令伯父对她还是很温和慈祥的,这个县令府宅她也是时常过来做客,现在都怪这些人,让她得罪了县令!
顾向晚知道,这种脑回路清奇的人一定会把过错怪到他们的身上,却不想想她是要破坏人家闺女的下聘现场,还指望人家喜欢她??脸怎么那么大呢?
再之后拿出来的,就是比较贵重的礼了。
“这是和我们张记同条街道的铺子。”
顾氏笑着取出一张房契,“成亲之后他们小两口总不能和我们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我们便打算帮衬着他们自己做个生意,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说着,县令夫妻俩眼睛里闪过笑意,很满意他们的安排。
还没来得及回应,大郎忽然开口:“伯父伯母请放心,即便只有我们两个人做生意,我也不会让馥雅受苦受累,脏活累活全都我来做,她只负责坐着就好。”
老实人就算是说好听的话,都说的那么真心实意发自肺腑,只因他是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实实在在做出保证。
“哈哈哈哈。”
县令愉悦笑出了声,手指轻点,“你小子,那我可就记住了,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日后馥雅要是受了委屈,我唯你是问。”
“大郎必定信守承诺!”
看着两人一个比一个郑重其事的样子,蒋馥雅忍俊不禁,眼中尽是羞涩和感动,心中暗暗期待起将来和心上人共同经营生意的日子。
她可不舍得自己偷懒累坏夫君,体力跟不上她就做清闲活,记账卖东西什么的她全都可以学着做!
一旁围观的嘉怡等人对视一眼,暗自不屑地冷嘁一声,堂堂县令千金,不嫁给富家少爷做少夫人,跑去抛头露面做生意,怎么想的啊!
只是心中那一丝羡慕与嫉妒,微弱,却让人无法忽视,如鲠在喉。
房契被盒子装起,蒋夫人亲自收了起来,这时大郎从怀里取出了两张银票。
“这里有二百两,是我......”
“不会吧?聘金你们家就只给二百两?!”
“......”
大郎被打断,皱起了眉头。
好像找到了嘲笑的点,嘉怡小姐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惊呼着,嘴角却勾着幸灾乐祸的弧度。
“这确实有些少了,连咱们这种家境聘金的价格都在五百两左右,馥雅姐姐是县令大人家千金,二百两属实是......”
小白花也轻皱柳眉,犹犹豫豫地开口,声音越来越低,好像是怕伤害到蒋馥雅的心情。
可她们的话已经让全场人冷了脸。
不管二百两少不少,让她们这么一说,张记众人都会下不来台。
“我说你们一个个赶着投胎是吧?就这么着急等不得别人说话?”
张浩生暴脾气忍不住了,语气强横毫不客气。
嘉怡等人何曾被这么当面凶过,当即又气又恼。
“你!你算什么东西!跑这来对着我们大户小叫!简直是一介莽夫,说话没有半点礼数!”
“这是我小叔,你们有意见?”
顾向晚不打算让小叔做这种和女人吵架的事,当即挡在了张浩生身前,“他说的你们可一点都没错,话都等不得别人说,没有礼数的是你们吧?这么迫不及待,不知道的以为要成亲的是你们呢!”
不等她们说话,她紧接着道,“这两百两是我哥哥来到平罗县以后靠自己的双手赚下的银子,想要尽数交给我未来嫂嫂保管,谁说包括在聘金之内?”
顾氏和张友生闻言眉头紧皱,大郎也微微有些讶然。
本来两百两确实是作为聘金而来的,陆婆也说了,百姓间富饶一些的聘金在三十两左右,再好点的在百两左右,两百两在平罗县已经很好了,却没想到多出这些泼冷水拆台的,让情况脱离了掌控,陆婆的脸色一时间也很难看。
可现在临时准备其他聘金,也来不及啊?
家里人都不知顾向晚打算做什么,心里有些担优,却见她镇定自若勾起一抹笑,“真正的聘金,在这呢。”
说完凭空拍了拍手,只见门口江离和羸刹身影显现,各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还有?
众人集体一愣,尤其是张家人,聘礼数目都是对好的,怎么忽然又冒出来一箱?
那几位小姐却被迎面走来的江离和羸刹吸引了注意。
两个相貌出众的男人好似上天格外偏爱精雕细琢的工艺品,俊逸却不娘气,身形高大却不粗犷。
气质也有些神似,都是疏离清冷中带着锐气的那种,不同的是羸刹眸底血腥气很浓,江离却内敛许多。
她们还从未见过这般英俊的男子,一时间看得呆了,举止也不自然起来。
想要施展自己的魅力,可论大家闺秀远不如蒋馥雅,论明丽夺目又比不上顾向晚,不管怎么搔首弄姿,也只是东施效颦罢了。
此时迎面而来的两个男人却谁也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
甚至可以说他们的眼睛里可以看到的只有顾向晚一人。
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小姑娘的身影好像都格外显眼,亦或者是因为他们心中只有她。
随着一阵声响,箱子被放在了众人面前,沉迷欣赏容貌的小姐们顿时回神,隐隐有些不安。
顾向晚睨了一眼嘉怡等人,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轻蔑。
她扬起手,一把将第一个箱子打开。
“聘金千两,如何?”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满箱子白花花的银两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顾氏、陆婆包括蒋夫人和蒋馥雅在内,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张友生和大郎等人则目光微变,对视一眼隐下了讶异。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又或者说是小妮儿什么时候准备的,但此时确实派上了用场。
嘉怡和小白花等小姐的脸色铁青,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箱子里的银两,火化为实质把它们戳破。
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千两聘金?这个张记有这么赚钱吗??
她们就是因为觉得张记拿不出多少聘金,才打算来看看热闹嘲讽几句,早知道会这样,她们来自取其辱的吗?
见她们不说话,顾向晚抱着双臂缓缓抬步绕着她们走了起来,脸上始终漫不经心地讽笑。
“有些人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千金大小姐,殊不知你们的身世在那真正的豪门眼里同样不值一提,甚至连个屁都不算。”
她说出了一直以来最想说的话,穿越前看多了,里面的恶毒女配各个身份高贵,要么官家千金,要么就公主郡主!
可真的穿来了古代围绕在她身边的,竟然全是一群商户家的女儿!这对比也太明显了,很难让她瞧得起这些人啊!
果然,站得越高身边的人圈子层次也就越高,她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小农女,自然接触不到什么大人物。
而她这些大实话听在嘉怡等人耳朵里就如同巴掌拍在脸上,她们那么努力打压蒋馥雅,不就为了从打击官家女当中找到优越感吗?
“你……你简直粗俗至极!”
无从反驳的嘉怡羞恼地跺着脚,顾向晚却毫不在意仍然自顾自说着。
“你们瞧不起我哥哥,可你们自己又何尝不是老百姓?只不过多了几个钱,还是你们老子的钱,得意什么?”
“这里这些银子,你们谁可以凭自己的能力拿出来?拿不出来?你们连我哥哥都不如还有脸在这里叫嚣?”
她的尾音忽然上扬,同时脚步停住,浑身气势一变,好看的桃花眼迸射出迫人的光芒,看的几位小姐心中一颤,羞愤难当。
不等她们想出反驳的话,顾向晚就又回身大步走回箱子旁边,将第二个同样打开。
一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镯被她拿在手中,在初升的太阳光辉下显得晶莹剔透,尤其是和那洁白如玉的青葱玉指放在一起做对比,简直美得令人窒息。
“这个,是我们因缘际会之下得来的玛瑙玉镯,哥哥看品色不错,也最衬馥雅肤色,所以也带来作为聘礼之一。”
嘉怡和小白花等小姐平日里首饰不少,大多却是金的银的,玉质首饰只有几个,宝贝的很。
而便是当中最好的,竟然也没有眼前的玛瑙玉镯更加出彩,这个认知让她们羡慕嫉妒,心里无法接受。
蒋馥雅则是惊喜万分,视线黏在玉镯之上,喜爱之意明显。
好像开启了凡尔赛开关,顾向晚说完连停顿都没有,交给蒋夫人小心收起来之后,又伸手想拿箱子里的东西。
江离却先一步动作,大手将那厚重的一团拿起,在众人面前抖落,发出阵阵声响。
众人这才发现,那是一张巨大的完整虎皮,斑纹美观霸气,又厚又软,第一眼的感观便是好看又保暖。
别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户小姐,就连县令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神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