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葵的电话被秒接后，又被秒断。
几秒钟后，对方又打过来。
“盛遇。”
盛遇深呼吸放轻松，实际已经从懒散侧卧坐直了身体。
她的声音不同于前天昨天的清冷，轻轻柔柔，软绵绵的，像猫抓一样挠了下他的心脏。
“姜葵，是我。”
他刚假装淡定地回话，门外就传来敲门声：“盛遇，牛奶泡好了。”
“知道了。”
他喊话后，小声地对话筒说了句：“等我一下。”
再次回来，他快速躺进被窝，“到家了？怎么这么晚才打过来？”
“嗯，出了点事，刚弄好。”
“你……”
“我没事。”
“哦。”
沉默。
非常沉默。
但谁也没有挂断。
许久后，姜葵声音又传来。
“我们可以说话吗？”
盛遇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脆弱。
犹豫了下，没有拒绝。
“说吧，又被谁欺负了，跟哥说，哥保护你。”
“没有人。阿姨很温柔，有些羡慕你，可惜没人给我热牛奶有些感慨。”
盛遇下意识说了句：“那你要吗？明天带给你一罐。”
他想起母亲怕他不够吃，又多炒了一小罐肉。
“明天一起吃饭吧，我再给你带回我妈做的炒肉。”
对方犹豫了会儿：“好。”
听到她的回话，他松了口气。
“那你明天早点，我们在学校门口或者是两个班的前后门中间见吧。”
“行。”
后来没什么可聊的，姜葵主动提出挂断。
盛遇也反应过来，他居然傻到给一个陌生同学送牛奶，还邀请吃饭。
“靠！姜葵有毒吧？”
盛遇叹气，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同情心泛滥了，重新坐起来发起一个语音电话。
“浩子、阿野上号？”
-
次日清晨。
盛遇睡得晚，起得十分早。
拿了两瓶热牛奶后，在母亲的注视下飞快奔向小区门口的包子铺。
“哟盛遇啊，今天这么早？”
“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这是今天口味，分开装。”
翻看最新一页，上面记录着某人某种口味的包子以及钱数。
“好嘞，稍等下。”
卖包子的大叔接过本子，朝里面走去。
盛遇犹豫了下，又说：“再多要两个肉包。”
“好嘞！”
买完包子，盛遇迅速骑车去往学校，到的时候他们还在上晨读。
直到下课同学们迅速围过去把包子分完，还剩下五个加两罐牛奶，这一幕被同桌精准逮到。
“你又帮带牛奶咋不说一声，还是不是兄弟了？明天我也要！”
“呵，做梦。”
盛遇不理会他，侧头吃早餐。
目光看向外面。
然而直到上晨读又下课了，包里的早餐都没送出去。
他忍不住点通讯录，编辑了一条语气不善的消息：姜葵同学能守时点吗，牛奶凉了！
没得到回复，却得到一颗冒过来偷窥的头颅。
盛遇下意识一拳。
“嘶~哥你给姜葵妹妹送的牛奶？早说啊，我去帮你给。”
“滚蛋吧。”
借花献佛的狗东西！
“好吧，哥”
江照野看了眼带读的学习委员，慢慢挪过去。
“我听说棠花小巷出事了，姜同学可能来不了了。”
盛遇下意识握紧手机：“什么意思？”
江照野压低了声音。
“棠花小巷死了个学生，可惨了。”
-
姜葵做好晨练吃完早餐，打算先去把何其然、杨岚安顿了。
刚提着养父昨晚送来的礼盒走进入口，就听到有人议论。
“啧啧，那个孩子真惨，活活被打死。”
“可不是嘛，本来去了何其然家，他老子半夜起来把人拖走，那声音哦。”
“唉，死了也好，活着才遭罪呢。”
有人看到她来，自动静音。
姜葵暗道不好，下意识让后面的保镖报警，自己则是跑着去何其然家。
但找到人。
问到情况后，一路狂奔到中区的垃圾场，途中还遇到一滩浓浓的血迹。
粗糙的石粒地面还有一条长长的血迹拖痕。
垃圾池有警察拉线封锁，但还是零零星星围了几个看热闹的居民被审问，她交代几句后进入封锁线。
何其然呆坐在地面，眼神涣散不停摇头。
垃圾池上丢着一具尸体，尽管面部有些血肉模糊，但她还是认出这个就是昨天为即将获得“新生”而傻笑的杨岚。
他的生父被问话，还时不时几句咒骂，丝毫不知悔改。
“老子的种，打死又怎么了？”
“呸，那狗畜生死了都不安生，还想摆脱我自己过好日子，做梦！”
“他那玩得好的孤儿杂种也该死！”
姜葵红着眼，满身戾气，径直朝杨岚父亲走过去。
就连旁边的蜀黎都没拦住。
姜葵身手迅猛，哐地一下，拽住衣着破脏的杨岚父亲，猛踹了脚把人踢昏。
“ni wanle wanle……”
下午1点，从警局出来。
认识她的局长还语重心长地安慰她很久。
“黎同学，这件事我也很痛心，但是节哀，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绝对不会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嗯，还是要谢谢你们。”
姜葵强撑着精力，把何其然带到昨晚看到谈下的市区一楼40平米的小房子。
看到干净舒服的屋子，还有两人上下铺。
何其然忍不住抱着头蹲地上哇哇大哭。
“还差一点点，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都怪我，要不是我没拦住，杨岚就不会死了，我不应该去叫人的，就那么一会儿，人就没了，都怪我怪我！”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畜生的父亲！”
姜葵的脸色惨白，往事重返心头，脑袋一昏，径直砸向地面。
“嘭！”
听到声音，何其然顾不上哭泣，连忙去看她。
“姜同学！”
姜葵思绪混乱，仿佛被一只大手拖进深渊。
曾经她被养父送到一个木雕师傅家学习手艺，师傅家有个女儿。
阿月月永远走路低着头，唯唯诺诺，但人很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因为她是外来人，也被霸凌过一段时间，是阿月月保护她和她一起。
后来那些人不欺负她了，改为欺负阿月月。
她以最快的速度学好手艺，获得手机和回去的资格，可是等她回家搬来“救兵”时，什么都晚了。
阿月月死于霸凌。
被那群人按头溺死在肮脏的水沟，木雕师父也疯了一头撞死。
那个时候她就发誓，只要她在的地方，绝对不允许存在任何霸凌现象！
她开始努力顺从养父，去不同地方认识不同师父，学习不同的技能，扩展属于自己的人脉。
终于在她所在的京西市，建立了“反霸凌协会”，处理类似的事。
调查、心理辅导、打官司……
一步步建立。
可她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个保护她的人因她而死，如果当时她再快一点，如果这次再快一点……
或者她昨天就先把人带走，会不会就没事了？
“姜同学，姜同学你不要也出事啊！呜呜呜，你”
何其然紧张到了极点。
姜葵苦涩地摆手，咸热的眼泪顺着光滑的脸颊滴落在衣领，“我没事。”
“哦哦”何其然赶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没事就好，对不起啊，我只是太难过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早一点，昨天就把你接走，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姜葵说。
何其然摇头：“不怪你的，那条巷子不安全，昨天那么晚，你要是出事了，我们只会更愧疚更没有希望。”
“而且……他的父亲不喜欢他，就算走了也会找到我们的。”
他又自言自语地苦笑。
“我之前其实挺羡慕杨岚的，因为他还有父亲，虽然会打他，但至少还有人陪，可我现在一点也不羡慕了。世界上怎么会有父亲这么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姜葵安顿好何其然，回家的路上，脑海中回忆何其然说的那句话。
是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这么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她的两个父亲也一样不是吗？
-
第五节课下课，盛遇把炒肉扔给江照野，就拿着校牌就出去了。
来到棠花小巷入口。
他满脑子都是姜葵灯下倔强又清冷的面容，他答应要保护她，要给她带热牛奶……
“哟，这不是咱扬名一中的盛遇吗？怎么，来找你那穷女朋友？”
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盛遇的不安似乎得到暂缓，扔下自行车冲到言旭面前，用力揪住他的衣领。
“姜葵在哪里！”
“姜葵？哦，她啊当然是……玩了啊，哈哈哈哈，你盛遇的女人还挺有意思的，想知道，老子偏不告”
“嘭！”
言旭放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盛遇一拳头打懵，又接着被按在地上打。
“你害死了是不是？你怎么敢！”
“砰砰砰！”
“啪啪啪！”
一拳又一拳，架势猛、
言旭带来的小弟都不敢上前。
言旭反应过来后，连忙呼救：“WC你妹！你们还不把这疯子给爷拉走！”
盛遇盯着言旭像只成年的虎崽，眼里全是狠厉和凶性。
小兔子就是被这群人欺负死的，她昨天还那么软软地叫他，怎么可以！
“谁敢过来，老子就弄死他！”
他的手狠狠掐着言旭的脖子，没人敢上前。
其中一个跟班，理智一点。
“那个你别激动，我们也是刚过来想碰碰运气，压根没看到你的女人，你别冲动。”
另外一个人也反应过来，连忙拿出出校记录。
“对啊，旭哥就是嘴嗨，从昨天到今天我们就没见过她，这是出校时间，我们也是刚刚到的。”
盛遇不信，但刚要出手，就被几个路过的大人拦下。
他们只好暂时和解。
“铃铃铃”
一道电话铃声响起，刚要继续往前的盛遇看了眼来电昵称，快速接通。
“姜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