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七年时,在太皇太后高氏的主持下,赵煦立年长三岁的孟氏为后。
但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容貌才艺上,赵煦都更喜欢小她三岁的刘婕妤。
孟皇后性情恭谨,赵煦宠幸哪位妃嫔,她从不过问,可刘婕妤尤嫌不足,得宠之后,野心膨胀,时常挑衅位居中宫的孟皇后。
宫中的内侍们最会看风向,不少人站到了刘婕妤那边,打算搏一把大的,所以时常设计,想要谋夺皇后之位。
赵煦虽然没那么喜欢孟皇后,但毕竟也是几年感情,孟皇后又为他生下了长女福庆公主,日常里温柔贤让,并无过错,所以后位还算稳固。
事情就出在这位小公主身上,入夏以后,两岁的福庆公主生病了。
小孩生病总是让人糟心,所以除了请御医之外,孟皇后的姐姐又热心肠地想了一招,请了道士的符水带入宫中,要给福庆公主喝下。
这事自然是犯了宫规,符咒这类东西在哪个朝代都是宫中大忌,根本没法解释的。
所以孟皇后不仅没用,还主动向赵煦坦白了此事。
赵煦算是个好父亲,不仅没怪罪,还表示这是人之常情,不妨一试。
孟皇后言辞拒绝,坚持将符咒烧掉了。
本来这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但刘婕妤听说了这事,觉得是个机会,在后宫里大肆宣传,将一件翻篇的事闹得是人尽皆知。
不管孟皇后是什么目的,最后用了没用,在宫中行巫蛊符咒之事,这条总是没跑的。
所以赵煦最近有点烦。
苏过听说后,立刻去找钱乙打听了下情况。
福庆公主生病后,他也奉诏进宫诊治过。
“并无大碍,肺热而已,”钱乙说道:“我留了泻白散的方子,明日再去复查。”
苏过觉得不对,历史上赵煦的儿女接连夭折,这一连串打击也是赵煦不幸早亡的原因之一,而且这个公主的夭折,也直接导致了孟皇后被废。
“不能等明日了,”苏过果断道:“我这就去请旨,还请您和我去一趟皇宫。”
钱乙见他着急,忙收拾了药箱,和苏过一起赶到宫门外。
赵煦得到汇报,也不知何事,立马将二人放了进来。
苏过没法说出怀疑,只能表示自己听说公主病重,让钱神医再来诊治一番。
赵煦奇怪道:“钱大夫已经来过,开过药了,御医也一直在宫里盯着。”
“还请官家让钱大夫再看看,”苏过现编了个理由,说道:“臣今日小女满月,却听说公主在病中,心下焦虑不安,这才着急赶来。”
赵煦点点头,说道:“卿有心了,既然都来了,那便再看看。”
苏过自然是不能进入后宫了,便在外面等候。
这件事有些蹊跷,钱乙说公主病得不重,但历史上却是夭折了,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御医水平不如他,二是有人做了手脚。
当然,也可能做手脚的就是御医。
一切都要等钱乙的再次诊治才能知道答案了。
后宫之中,钱乙再次看到福庆公主时,二岁的小娃娃已是脸色苍白发绀,喘而无涕了。
钱乙大惊,问道:“我开的泻白散,服过了吗?”
一旁的御医答道:“我亲自煎的药,看着公主服下的。”
钱乙闻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进宫之时备有药材,便重新再次煎药,让公主服下。
御医知道他的来头,也不敢吱声。
一直到了晚间,公主的情况才稍稍好转,钱乙寸步不离,一直守在边上。
赵煦和孟皇后这时也松了口气。
回过神的赵煦也察觉到不对,跟孟皇后打了声招呼,出来寻苏过。
可怜的苏过在外面站了几个时辰,总算等到赵煦出来,忙迎上去问道:“公主可安好?”
赵煦点点头,说道:“钱神医名不虚传,一副药下去,便有起色。”
苏过喜道:“那便好,等公主痊愈了,再让他出宫不迟。”
“卿好像知道什么?”赵煦问道:“不然何以如此及时。”
苏过只能靠糊弄了,笑道:“臣这不是想着来讨官家欢心,趁机再申请多休沐几日,在家陪陪小女。”
赵煦沉默一阵,突然发起了脾气,怒道:“朕就那么好骗吗?”
说完转身又回后宫去了,留下苏过愣在原地。
发了会呆的苏过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自己是来救人的,没落到好不说,还被晾在这了。
没有污染的时代就是好,星空璀璨,银河清晰可见,可这大夏天的站在外面,又是热又是蚊子,苏过实在是没有心情欣赏。
整个晚上都没人来招呼苏过,巡逻的士卒和进进出出的内侍、宫女互相打听,估计整个皇宫都知道苏过被皇帝罚站了。
站了一宿的苏过,总算是再一次等到了赵煦,因为朝会的时间到了。
步辇打苏过身旁过去,只撂下一句话:“回去歇着吧。”
苏过先拱手谢恩,这才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出宫的时候,正好撞上来上朝的大臣们,众人见他这副惨样,顶着一脸的包从宫里出来,无不诧异。
担心了一整晚的苏轼忙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苏过摇摇头,苦笑道:“没事,罚我在外面站了一晚。”
大庭广众,苏轼也没法细问,说道:“赶紧先回去歇着,晚上再说。”
宫门外都是熟人,苏过也没心情打招呼了,直接回了家。
家中的王夫人和范杜若担心了一夜,见苏过平安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苏过安慰了两人几句,表示自己说错了话,所以被留在宫中反省了,没什么大事。
王夫人心疼道:“那也不能这般折辱你啊,这几年你为朝廷忙前忙后的,就一点功劳也不讲吗?”
“没事的,娘,”苏过笑道:“要这么想,官家如此惩罚我,正表示他看重我啊,不然直接免职赶出宫不就行了。”
王夫人都被他逗笑了,说道:“偏你有这许多道理,好了,赶紧下去歇着吧。”
苏过笑嘻嘻地拉着范杜若离开。
到了小院,苏过先去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裳,再去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女儿,感慨道:“还是家里好,反正罚都领了,这几日就不去衙门了,在家休息。”
范杜若担忧道:“这样官家不是更生气了?”
“怎么会,”苏过笑道:“官家金口玉言,就是让我回家歇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