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的小梁太后,最终选择了向宋军的新城发起攻击。
一切都如战前的部署,从夏军开始填平战壕起,就一直处在宋军的攻击范围之内。
最开始进入攻击状态的是床弩,城楼上的三弓床弩需得数十人才能拉动,射出的箭矢木杆制成,尾部有三片铁翎,称为“一枪三剑箭”,往往一箭射出,便能贯穿数人;
接着是传统的火砲,火药改良后,火器的威力大增,负责往前铺路的夏军虽然举着盾,但根本抵挡不住在人群中爆炸开来的铁片;
再近一点,就进入弓弩手的射程了,这更是宋军最惯常的攻击手段。
夏人就是在用士兵的性命来填平这一道道深壕,每往前一步,都付出巨大的代价。
攻城就是这么惨烈,何况党项人的远程手段还不如宋人,所以想靠近城墙都异常困难。
双方从清晨战至黄昏,夏军已经付出数千人的代价,这才将宋军挖的坑填完,后撤安营扎寨。
城楼上灯火通明,守军在夏人的投石机之下,也伤亡了数十人。
守将检查了弩箭和火器的用量,城楼上留人来回巡视,大多数人已经进入梦乡。
而城外,夏军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折家的折可适,种家的种朴和姚家的姚古,分别带着数千骑兵袭击夏军营地。
在严密的布防下,宋军虽然未能取得明显战果,但战马的狂奔,火器的轰鸣和此起彼伏的示警声,让几十万夏军度过了一个无比漫长的夜晚。
天还没亮,这些骑兵就陆续散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小梁太后一夜未眠,接着打没有信心,往回退没有面子,气得将脸都抓花了。
当然,她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不打也不退,等着契丹人介入。
但那需要时间,宋军坚壁清野的策略愈发熟练,夏人无法就地取粮,远程运粮又肯定会被宋人埋伏在外的骑兵偷袭。
这一套连招平平无奇,但对党项人来说,至少眼下是无解的。
没有攻城的能力,正确的选择应该是退走,继续僵持下去损失只会更大。
可小梁太后是谁,怎么可能轻易认输,她重新部署大军,决定再来一次。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攻城战,昨日只是填土。
攻城器械全部推出来了,没有新意,还是云梯,楼车和冲车那几样。
唯一让宋军忌惮的只有投石机,这是夏军唯一能攻击到城墙的武器,而且距离较远,超出了宋军的火器攻击范围,靠床弩破坏也很困难。
但仅仅也就如此了,其他的攻城器械往往还没靠近城墙便被火器焚毁,战场之上,燃起了一堆堆火焰,还有被火弹波及的夏军士卒,浑身是火地在地上翻滚,直到没了声息。
就损失而言,第二日的攻城战夏军损失小了一些,但对士气的打击更大了。
因为根本看不到能够破城的希望。
到了夜间,又是营寨被骑兵偷袭的时候。
双方你知道我要来,我知道你会防,但还是互相拉扯了一晚上。
夏军人困马乏,小梁太后决定先休息几日,考虑是换个地方还是回去等契丹人帮忙。
可宋军没有休息,折可适率部偷袭了没烟峡的西夏堡寨,打通了通往天都山的道路,同时威胁到夏军的退路。
兰州方面,宗泽率厢军和保甲在女遮谷筑起堡寨,将兰州的势力范围往右延伸,与熙河路的北边连起来。
休息两天,等来这样的消息,小梁太后终于也绷不住了,率部后撤。
沿途夏军布防严密,宋军毕竟人数处于劣势,一时也找不到可乘之机,便按章楶的安排,放弃纠缠,抢占要地驻扎,等民夫前来修筑堡寨。
其他几路也大体如此,知道夏人大军撤离后,都见好就收,将防线前移,重新进入防守姿态。
经此一役,夏军三十万大军出动,毫无斩获不说,还损兵折将,丢失了不少前沿堡寨。
当然,最大的损失是天都山以南,葫芦河川以西的大片沃土被大宋夺走。
党项人哀叹:“唱歌作乐地,都被汉家占。”
战事结束,各路的战报陆续送达东京。
哪怕是苏辙这样的保守派顽固分子,也不得不承认,党项人大势已去了。
虽然夏军主力尚在,但大宋在西北已经抢占了各处要地,哪怕来百万大军,也将被大宋边军的一道道防线挡在国门之外。
割地赔款换不来的和平,边军用几场胜利换来了。
接下来,该是和党项人进行清算的时候了,当然,少不了还得加上契丹人。
这个时候,也没人给赵煦添堵了,朝堂上一片喜气。
趁这个机会,苏过开始撺掇他爹当和事佬,缓和两宫矛盾了。
苏轼倒是愿意,但是不知从哪入手,问道:“现在官家去找娘娘,不会显得是在炫耀吗?”
“那要看官家怎么说了。”苏过笑道:“放低姿态,表示此次大胜,皆是娘娘打下的基础,不就好了?”
不在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将赵煦心里的刺去了,苏过总还是不放心。
苏轼问道:“官家那边你说过此事了?”
“还没,这不是先和爹爹商量下嘛,”苏过继续捧他爹,说道:“爹爹深得娘娘信任,您说话,娘娘肯定听得进去,我再努力说服官家,这事不就成了。”
苏轼点点头,又道:“你可有什么好的说辞?”
“这个简单,爹爹拿我举例就行,我不介意。”苏过笑道:“就说我如何不合您的意,如何行事古怪,如何不听劝……”
苏轼打断道:“你对自己倒是很明了。”
“这个不是重点好吗?”苏过无奈道:“你需要告诉娘娘的是,我虽然没能继承您的衣钵,但我做的也还不错。”
“怎么绕了一圈,又变成吹嘘自己了?”苏轼笑道。
苏过长吁一口气,忍了下来,说道:“爹爹觉得这么说能打动娘娘吗?”
苏轼换回正事脸,点头道:“勉勉强强,你就是想让娘娘认同官家,这个不难。”
“不光是认同,还得支持。”苏过纠正道。
苏轼摇头道:“支持什么,恢复新法?那不可能。”
“不需要支持恢复新法,”苏过叹道:“多鼓励官家,有祖母对孙子的那种支持就可以了。”
新法恢复还有个过程,太皇太后未见得能等到那一天,就没必要提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