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提离婚……至少，要等你病好。”
乔沅注意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颤抖了一下。
这是在内疚吗？
好笑，真好笑。
生前得不到这个人的关注，被他当成空气般忽视，死后竟然能让他露出类似痛苦的表情。
她可真有本事啊。
乔沅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眼角却滑下了一滴血泪。
“你大概也不想回秦家了吧？我会通知乔爷爷来医院接你回家。”
不！不能让爷爷知道自己的死讯！
乔沅焦急地冲秦暮景大喊，可他听不见她的声音。
她伸出手，试图触碰他，可不管她多么努力，她的手依旧像之前尝试的无数次那样，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变成鬼，还是这么没用？
为什么害死她的人就在眼前，她却拿他们没有办法？
她不想让爷爷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让他老人家以为自己不孝，跟他断绝联络了不好吗？
为什么要将她仅剩的一点奢望都碾碎！
愤怒和不甘如同山洪席卷而来，周围的阴气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催动，正在疯狂涌入乔沅的身体，她的脸上浮现出可怕的黑色血管，身上的气息突然变得恐怖。
她灰白的双眼被一抹血色占据，脸上布满痛苦和恨意，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尖啸。
嘭！
天花板上的灯突然炸裂。
与此同时，病房外响起沈曼兮惊恐的尖叫。
“啊！我的脸！”
秦暮景脸色微变，伸手将白布拉回，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暮景哥哥，我的脸被划伤了，好疼啊！”
沈曼兮看到秦暮景，眼中立刻聚起泪水。
她右手捂着自己的脸，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在她的脚下，是几片玻璃灯管碎片，其中一片锋利带血。
秦暮景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走廊上的照明灯和病房里的灯，竟然在同一时间炸裂，沈曼兮正好站在灯下，被碎片划了个正着。
“流了好多血，我会不会毁容？”
说这话的时候，沈曼兮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
秦暮景以为她担心自己的脸，安慰了两句，便带她去找医生处理伤口。
只有沈曼兮知道，她其实是在害怕。
大概是养小鬼的缘故，她现在对脏东西的感知力比普通人敏锐许多，在灯光炸裂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
这绝对不是意外！
是乔沅回来了！
可恨她今天没有带着小鬼，否则，非要让小鬼将乔沅撕成碎片不可！
没有小鬼傍身，沈曼兮不敢在医院里久留，等伤口一处理完，她就借口身体不舒服，拖着秦暮景匆匆离开了。
乔沅想过，跟着他们，伺机报复。
可她没办法走出医院，当她飘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她的灵魂，撕裂的痛让她不得不放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仇人离开。
转眼，一个礼拜过去了。
秦暮景没有再露面，也没有自称是乔沅亲人的人来医院闹事，她的遗体还被放在冷冻柜里，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只不过对于护士宋欢来说，她是想忘，却没办法忘。
这一个礼拜，她天天晚上做噩梦，梦到乔沅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将命赔给她。
被噩梦折磨的同时，她还特别倒霉。
上厕所时，厕所门莫名其妙坏掉，她被关在里面两个小时，还是同事来上厕所，发现了她，才把她给放了出来。
夜晚查房，她听到走廊里响起脚步声，以为是哪个病人，赶紧去追，却不小心撞到墙壁，撞得满头包，原来她不知不觉跑到了走廊尽头，自己却没有发现。
还有电梯故障，被关在电梯里面，吃饭吃出一只蟑螂，病人突然犯病，冲上来给她两耳光，诸如此类的倒霉事数不胜数。
她发现，同事们看她的目光，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这天，她在值班室门口，听到里面的人正在小声议论她。
“秦家这一个礼拜都没有动静，不会是在憋什么大招吧？”
“他们要是起诉咱们医院，宋欢肯定得负主要责任。”
“她平时挺机灵的，怎么那天就犯糊涂了呢？病人当时情绪那么激动，她不好好安抚一下，把人单独关在病房里，不出事才怪。”
“咱们医院以前也出过类似的事，不过病人家属没有追究，事情就那么算了。我看秦家这么久没有表态，可能也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毕竟病人是在他们探望之后出的事，他们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不管怎样，事情没有个确切的说法之前，医院领导肯定压力山大，宋欢嘛，就是一颗随时都能舍弃的棋子。”
宋欢满脑子都是“棋子”二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冲动地将副院长堵在了空无一人的楼道里。
“刘叔叔，秦家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刘叔叔，您不能不管我呀，那天是您发话……”
宋欢没想到，她跟副院长的谈话，会被人偷偷拍下来。
当然，她并不知道，楼道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个谁也看不见的身影。
那个身影，不止听见了宋欢和副院长的秘密，还亲眼目睹副院长将高主任，从顶楼上推了下去。
然后，副院长匆匆跑下楼，将自己伪装成高主任自杀的目击者，趁机拿到了高主任的手机。
“终于拿到了，老高，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想要害我呢。”
副院长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眼里闪烁着兴奋，以及怕被人发现的心虚，嘴里小声嘀咕着，整个人像是被割裂的怪物。
高主任的身体摔得变了形，颅骨破裂，灰白之物混入血水之中。
怨气在血水中流动，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笼罩在医院里的阴气更加浓重。
来自亡者的怨气，恨意，来自全体病患心底的痛苦和绝望，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疯狂撞向乔沅，几乎要将她的魂体撑爆。
她的双眼被血红占据，身体疯狂异化，气息无限疯涨。
“报仇，为我们报仇！”
“杀了他们！他们都该死！”
“毁了这个肮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