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有本事就来追我啊!”乔沅挑衅完对方,立刻操控轮椅往护士站的方向跑。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和男人的怒吼。
乔沅回头,只见男人一百八十来斤的身躯,艰难地在地板上蠕动,过了大概十几秒,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顿时就不急了,还悠闲地冲对方摆了摆手:“来啊,快来追我啊。”
“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弄死你!”
男人的表情更加狰狞扭曲,双眼死死地盯着乔沅,拼命往前迈步,速度却慢得令人不忍直视。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乔沅处在他的前方,刚好能更清楚地观察他。
男人的脊背弯折得很厉害,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硬生生被压低了一半,就像一只托着厚厚龟壳的老龟,慢吞吞地往前挪着双腿。
“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男人恶狠狠地说完这句话,就不得不停下来喘几口气。
“……”
乔沅突然觉得“欺负”他,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
她轻轻咳了一声,试图跟男人讲道理:“大哥,这其实是一场误会。你突然跑来撞815的房门,我们两个女孩子害怕,只好将门顶住,后来实在顶不住了,才摔了你一跤。深更半夜的,咱们就不要再僵持下去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看怎么样?”
可惜男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就不正常,他并没有听进乔沅说的话,扭曲的脸上带着病态的渴望,犹如嗜血的猛兽追捕着自己的猎物,嘴里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行吧。讲不通道理就懒得再讲了。
乔沅操控轮椅,故意跟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将他给引到了护士站。
护士站没有人,她只好往值班室跑。
“来人啊,快来人啊!”
跑到值班室门口,乔沅用力拍打房门,房门很快被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口,语气里带着不满:“发生什么事了?半夜大喊大叫,把其他病人都吵醒了。”
乔沅脸上露出惊魂未定的表情:“于护士,我也不想的,有人犯病了,跑到我隔壁的房间疯狂撞门,我担心隔壁的病人受到伤害,就赶紧跑来求助了。”
“你是怎么下床的?”
护士于菁怀疑地瞥了眼乔沅的轮椅,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
另外一名值班护士宁莎莎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说道:“先去看看情况,万一真有病人闹事呢。”
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一阵奇怪的脚步声,于菁宁莎莎二人顿时变了脸色。
“是822房的病人!”
“赶紧通知小张他们!”
隔壁就是男值班室,于菁跑到门口疯狂拍门,张小江睡眼惺忪地从屋里出来,听于菁说明情况之后也变了脸色,连忙叫同事大松和阿涛出来帮忙。
一群人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跑,宁莎莎忽然想起乔沅还跟在后面,连忙回转身,推着乔沅一起跑。
众人拐过墙角,很快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男人,双方相遇,男人脸上露出渗人的笑容,嘴里嘟囔了一句:“一,二,三,四,五,嘿嘿,又多了五个。”
他看众人的眼神,就像看一盘鲜嫩多汁的鸡翅。
回想起男人犯病时做过的事,宁莎莎等人后背涌起一股寒气,张小江咬了咬牙,拿着束缚带冲了上去。
大松和阿涛也跑上前,三人合力对付男人。
男人的力气非常大,混乱中他抱住了阿涛,狠狠一口咬在了阿涛的腰侧。
“啊!”阿涛发出痛苦的惨叫,他拼命拍打男人的面部,“松口!你给我松口!”
张小江趁机将束缚带套到男人身上,大松两手抓住男人的下颌强迫他松口,没想到男人突然往后一拽,硬生生从阿涛腰间撕下了一块肉。
走廊里回荡起阿涛杀猪般的哀嚎,男人却恍若未闻,他任由张小江和大松将自己摁在地上捆绑得结结实实,满嘴是血,正做出咀嚼的动作。
他似乎并不满足,嘴里嚼得嘎吱作响,双眼还贪婪地盯着,正紧张地帮阿涛检查伤口的宁莎莎于菁二人。
“他妈的你还看!你是狗变的吗?就知道咬人!”
张小江愤怒地爆起粗口,手脚麻利地将布条绑到男人的嘴上防止他再咬人,然后举起巴掌很想狠狠地给这家伙几下,最终克制住了。
“菁菁,你们赶紧带阿涛到医疗室处理伤口,我和大松把这家伙送回病房,至于你——”张小江说着,看向乔沅。
乔沅赶紧道:“我自己回病房,保证不给你们添乱。”
张小江当然不信她说的话,这一层楼的病人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即使外表看起来很正常也不能掉以轻心。
“处理伤口用不着两个人,让莎莎送她回病房吧。”
阿涛因为疼痛脸色煞白,他用力捂着受伤的位置,鲜血从指缝涌出染红了白色的护士服,看起来触目惊心。
大松赶紧撵人:“这里不用你操心,你快去处理伤口。”
阿涛还想说什么,被于菁给拽走了。
张小江和大松一左一右抓住男人的胳膊,合力将他往病房里拖,一路上两人骂骂咧咧,抱怨个不停。
乔沅从他们的话里,勉强弄清楚男人的情况。
男人名叫张海,患有科塔尔综合症,俗称行尸综合症。
患这种病的人,感觉自己就像行尸走肉,认为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或者整体已经不复存在,或者是腐烂了。
张海就总是说自己已经死了,还说自己的尸体正在被野狗啃食,无数蛆虫在他的躯体里钻来钻去。
他每次犯病的时候都充满了攻击性,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具嗜血的丧尸。
他会攻击每一个靠近他的人,从他入院到现在,已经有五个人因为他受伤。
最惨的是那个跟他同病房的病人,那时候医生还不知道他发病的时候这么危险,安排他住进了双人间,然后跟他同住的病人的噩梦就开始了。
一天深夜,张海趴在病床前直勾勾地盯着病友,嘴角流下的哈喇子,滴到病友的脸上将他惊醒。
在后者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张海突然扑上去咬住了他的脖子。
要不是护士正好巡夜,听到病友的惨叫匆忙赶来,那名病人的脖子可能会被张海生生咬断。
从此以后,张海就被单独安排进了第八病区的最后一间病房,822房间,知道他情况的病患们也将他当成瘟疫一般,谁也不敢接近他的病房。
“张海的腰背是怎么回事?”乔沅扭头问帮她推轮椅的宁莎莎,“他入院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