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
开口说话的是双胞胎里的哥哥。
他的声音很奇怪,没有小孩子的天真,带着同龄人完全不具备的成熟冷漠。
“你是说你们爸妈把你们独自留在家里?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万一出事怎么办?”
乔沅趁机望向室内,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勉强看到房间里堆满了玩具。
乐高、小汽车、还有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和洋娃娃,一辆亮着车灯的电动小火车,在轨道上欢快地奔跑。
她收回目光,打量面前的双胞胎兄妹。
哥哥穿着白色polo衫和黑色短裤,妹妹穿着蓬蓬纱公主裙,打扮正式,像是要去参加宴会。
“这么晚了,你们还不睡觉吗?”
“关你什么事?”哥哥被她问得不耐烦了,白得渗人的小脸紧绷着,“走开!不要再来烦我们!”
在他关门的那一刻,乔沅快速伸手顶住房门。
“别呀,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家是不是多了一个小婴儿?它一直哭,吵得我没办法睡觉。”
“没有,快走开!”哥哥突然变脸,瞪着两只漆黑的眼睛,凶巴巴地说道,“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回你的家里去!”
乔沅似乎被他的怒吼吓了一跳,怔怔地松开了手。
“嘭!”
房门当着她的面猛地甩上,险些撞上她的鼻子。
乔沅站在原地没有动,天花板上的声控灯熄灭,走廊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片刻,一门之隔的401室内响起积木倒塌的哗啦声,紧接着双胞胎里的妹妹细声细气地说道:“哥哥,我们不告诉她吗?”
“嘘,不要多管闲事,省得惹来麻烦。”
“……哦。”
房间里又响起稀里哗啦搓麻将般的声音。
这俩小孩半夜三更不睡觉,穿戴整齐在客厅里玩积木,他们的父母不管他们也就罢了,楼下的邻居也没意见?
回到自己的卧室,婴儿啼哭声并没有停止。
大约是哭了很久都没人哄它,它的哭声已经比先前凄惨了很多,就像被人掐着喉咙,硬生生从嗓子里发出尖利不甘的哀嚎。
“哭声太清晰了,就好像是从我身边发出来的,难道是我搞错了,孩子就藏在这间房间里?”
房间很大,除了一张双人床,一面墙衣柜,还有一张书桌。
乔沅先检查了衣柜和书桌的抽屉,没有任何收获,然后找来一把手电筒,单膝跪在床前,缓慢地趴下身子,往床底下望去。
漆黑的床底,像是神秘幽深的旋涡,迫不及待地要将人拖进去。
乔沅打开手电筒,将惨白的灯光扫向黑暗深处,从左往右,一寸寸扫描,就连床板底下也没放过。
“什么都没有。哭声应该还是从别的住户家里传来的。”
关了手电,乔沅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她检查房间的过程中,那道哭声也没有停止,呜哇呜哇哭得撕心裂肺,吵得人不得安宁。
她就不信了,她今晚非得把那个扰民的家伙揪出来不可!
403住的虽然是一对老夫妻,但是他们有儿有女,平时他们的子女经常带着孩子来看望他们,声音也有可能是从他们家里传出来的。
被噪音折磨许久,心里已经攒了一团火,乔沅板着一张脸,来到403的门外,抬起手正准备敲门,屋内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梆梆梆梆的剁肉声。
剁肉的人力道非常大,恨不能将案板也给剁碎似的。
是生怕吵不醒整栋楼的人吗?
这都是些什么邻居?
都特么脑子有病吧!
乔沅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用力拍打房门。
剁肉的声音戛然而止。
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和一股说不出是什么腐烂了的气味,从房间里涌了出来。
屋里的灯电压不稳般忽明忽暗,在灯光变暗的时候,一张人脸从门后探了出来。
这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脸上的皱褶一层层堆积在一起,像是干枯的树皮,两只灰白浑浊的眼珠子往上翻,看着十分吓人。
乔沅顺着她的胳膊往下,看到她手里滴着血的菜刀。
老太太的眼睛看不见,但她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乔沅身上,声音沙哑地说:“谁啊?”
“李奶奶,是我,隔壁402的沅沅。”
乔沅往忽明忽暗的室内望了望,看到几间卧室的门都紧闭着,并没有婴儿的啼哭声传出来,不由皱了皱眉。
“什么圆圆方方的,我不认识。”
老人的脾气并不好,耷拉着嘴角的样子显得有些阴森,说完话就要关门,被乔沅眼疾手快地挡住了。
“李奶奶,别急着关门啊,我还有话想要问您呢。”
乔沅跟个无赖似的,强行将半边身体挤进门内,刚好灯光变亮,她趁机将房间里的摆设看得更加清楚。
屋子里的装修已经有些年头,整个显得灰蒙蒙的,墙上的壁纸老旧脱落,滋生出大片霉菌,还沾染着某种褐色的污渍。
家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卫生,家具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灰扑扑的地板上印着凌乱的脚印,以及……
黑红色类似血迹的污渍。
乔沅往后退了半步,盯着她手中的刀:“李奶奶,您半夜不睡觉在厨房剁肉,家里人就没有意见吗?”
“我一个人住,他们能有什么意见?”老太太脸色很难看,拎着菜刀的那只手微微抖动,似乎在竭力克制着某种冲动,“快走!不要来烦我!”
乔沅并没有被她的态度吓退:“我也不想烦您,可是我被无休无止的婴儿啼哭声吵得不能入睡,李奶奶,您是楼里的老住户了,您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在哭吗?”
“不知道!滚!快滚!”
老人抖动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出的气息阴冷刺骨,握刀的右手抖动的弧度越来越大,仿佛下一秒就会扬起来劈到乔沅的身上。
乔沅一把抓住老人枯瘦的手腕,感觉她的皮肤像是在冰箱里冻过一般冰冷,刺骨的寒意刺得她手掌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