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周围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夏萤的喊声惊动了不少人。
好几双眼睛看着面色惨白的镇北王妃,被丫鬟扶上软轿,急慌慌地抬进王府。
“王妃身边的两个丫鬟,急得都要哭了,奴婢瞧着王妃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好……”
“听说王妃昨儿个被宣进宫了,一回来就这副模样……”
“王妃每回从宫里出来,脸色都不怎么好,今天看起来更是吓人,一点血色都没有……”
“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
不消片刻,王府门口发生的一幕就被各府的下人,绘声绘色地传递到自家主子的耳朵里。
王府里的大夫姓周,是靳铭特地为乔沅找来的妇科圣手,他只要把一把脉就知道乔沅有没有动胎气。
乔沅也没有欺骗周大夫的必要,收起脸上痛苦的表情,微微一笑,说:“劳烦周大夫为我开一副安胎药。”
周大夫什么都没问,提笔开始写药方。
王爷出征前就曾叮嘱过他,一切以王妃的安危为重,不管王妃做什么,他都要配合。
周大夫医术高明,一副安胎药服下,王妃的面色渐渐红润,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也有胃口了,馋起老字号祥禾糕点铺的酥饼来,便打发冬雪去买些回来。
冬雪乘坐王府的马车直奔祥禾楼,买完糕点,又在街上逛了逛,买了几样小孩子的玩具。
最后,她进了一家胭脂水粉铺,给自己买了一盒胭脂,才喜滋滋地返回王府。
藏在暗处的那双眼睛,盯着冬雪进了王府,才闪身离开。
入夜,一身黑衣的影卫,出现在御书房内,事无巨细地向皇帝禀报当日王府中发生的事。
“王妃服了药,精神了许多,胃口也好了,中午她让厨房做了一些奇怪的食物,说是叫烧烤。”
“烧烤?”
灯光下,帝王英俊的面容微微一怔,明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可为何,他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用完午膳,王妃去后花园逛了逛,然后就一直在房中歇息。”
“王妃的贴身丫鬟冬雪出了一趟府,给王妃带回几盒祥禾楼的糕点,一些小孩子的玩具,还给自己买了一盒胭脂。”
“可见过什么人?”
皇帝抬眸看向影卫白得不太正常的脸,狭长的眸子深邃幽暗,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除了祥禾楼和胭脂水粉店的伙计,就是小摊贩的摊主,并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影卫退下,没人知道,他的脑子里现在响起了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疯狂尖笑:“哈哈哈哈,你被那个女人骗了,她跟你的哥哥一样狡猾,她肯定识破了你的阴谋,想要将消息传递出去!杀了她,赶紧杀了她!她死了,靳铭肯定无心作战,要是出了纰漏,你正好治他的罪!”
另一个声音沉稳冷静:“她只是一个深居后宅的妇人,不会对你产生威胁,她腹中怀的孩子,是你的亲侄儿,后方稳定,靳铭才能安心杀敌,前线战况危急,如果出现什么闪失,你将成为千古罪人!”
“住口!”
皇帝冰冷无情的眸子里浮现出妖异的红色,仿佛冷血动物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红与黑不断交织,互相侵占,最终黑色占据了上风,他晦暗的目光才逐渐恢复清明。
……
两日后,乔夫人以思念女儿为由,带着一马车礼物,来到镇北王府探望乔沅。
看到肚子大得有些吓人,脸上却清瘦许多的女儿,乔夫人当即抹起眼泪:“瞧瞧你瘦成什么样子了?王爷不在府中,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娘,我知道的,我好想您啊。”
乔沅孩子一般依偎在乔夫人的手臂上,乔夫人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娘也想你,这次过来,娘给你带了你以前爱吃的几样糕点。春雨,快把我做的糕点给小姐拿过来。”
春雨打开食盒,将一叠叠精致的糕点端出,送到乔沅面前,笑着说:“王妃快尝尝,这是我们夫人一大早起来,亲手做的。”
“娘,辛苦您了。”
轻轻拈起一块糕点送到嘴里,清香松软,入口即化,丝丝甘甜一直甜到乔沅的心里。
脑中莫名地蹦出一个念头,原来这就是被母亲疼爱的感觉啊。
跟乔夫人撒了一会儿娇,乔沅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冬雪夏萤会意,两人站在屋外守着,连只苍蝇都不许靠近。
“娘,您跟我来。”乔沅还不放心,拽着乔夫人来到内室。
乔夫人见女儿这么谨慎,想见自己都不直接登门,而是到自己陪嫁的铺子上,用言语暗示伙计,她的心就一直提着。
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乔沅一开口,就惊得她三魂丢了两魂。
“娘,我怀疑他们想害我跟王爷。”乔沅伸出右手食指往上指了指,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乔夫人用手捂着胸口,嘴唇哆嗦了两下:“沅沅,这话可不敢乱说。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要胡思乱想。”
乔夫人会这么说,有她的理由,当今太后虽然对镇北王冷冷淡淡,但镇北王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当母亲的再狠,也不至于对亲骨肉下手。
再则,皇上和王爷一母同胞,感情深厚,以前有官员不小心冒犯了王爷,皇上勃然大怒,直接将其罢免,皇上对兄长的敬重和维护,那是满朝文武有目共睹的。
乔沅不用想,也能猜到乔夫人的想法,她附到乔夫人的耳边,低声说:“娘,有个词叫,功高盖主。”
当今圣上的皇位,本就来得不太光彩,先皇本有意立靳铭为太子,据传是太后力挽狂澜,才让先皇改变了主意。
靳铭为了避嫌,主动远离京城,镇守边关。
这一去就是三年,经历了大大小小十几场战役,直到现在的皇帝即位,才将他召了回来。
还是为了避嫌,靳铭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也做出了退让。
太后让他在几十名贵女中挑选,他却选中了家世平平的乔沅。
乔家老爷子虽然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但一代老将早已交出兵权安心养老,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乔沅的父亲资质平庸,弃武从文,入朝多年才混了个六品小官。
乔家势力衰微,显然不能为王爷提供助力,就这样,太后还不满意,总是对乔沅横挑鼻子竖挑眼,明里暗里地敲打她。
他们在怕什么?
不就是怕靳铭战功赫赫盖过皇帝的权威,不就是怕他手中的兵权吗?
心念百转千回,乔夫人的脸色逐渐变白,手中的帕子被她攥得变了形。
“娘,在王爷出生之后,宫中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比如某个宫女,或者嫔妃,不明不白地死了?”
乔夫人眼皮猛地一跳:“你是怀疑……不,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