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铭看了眼阿夜,语气微沉:“说来话长。”
“行,那我们先出村,路上边走边说。”乔沅想起醉酒的宋杰,“宋杰怎么样了?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没问题吧?”
岳丽回头望了一眼屋内,回答说:“靳先生他们回来的时候,他就醒了,大家试图跟他交流,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
听说宋杰已经醒了,乔沅没有提坐船离开的事,只说:“在村里待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回酒店了。”
靳铭进屋跟宋杰告辞,宋杰垂着头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本书,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外面众人的谈话,宋杰都听见了。
得知自己喝醉之后,他们还特意留了一个人照顾自己,他的心情复杂万分。
他缓缓转身,看着靳铭,挣扎一番过后,说道:“你们还要在岛上待五天吧?其实不归岛很小,没什么好玩的,家里还有亲人在等你们,早一点回家也挺好的。”
靳铭听懂了他的暗示,诚挚地道了声谢。
低调地离开宋家之后,众人步履匆匆地往村外赶。
直到经过无人的道路,乔沅才压低声音,将他们探索村西时的所见所闻告诉靳铭。
靳铭也将他们前往村东时遇到的事,讲给乔沅听。
一开始,他们和乔沅一样,在路上没有见到一个人,路过的宅子也都是早已废弃的,并没有住人。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靳铭突然听到一阵哀哭声,旁边的宅子里好像有人去世了。
院门没有关严,靳铭悄然走进去,来到一间房门口,看到床上躺着一位没有双臂的老大爷,一个老太太扑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跟宋杰家一样,两位老人的家里也供奉了女神像,神像的脸正好对着床。”靳铭表情凝重,“我看到老人在哀哭的时候,神像脸上的笑容加深了。”
那些神像,或者说,岛民们所敬奉的女神,可能有问题。
离开老人家之后,靳铭等人继续往前走,没多会儿,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从一座老宅里跑了出来。
“铃铃,铃铃,你在哪儿啊,铃铃……”
女人披头散发,穿着脏兮兮的破烂衣服,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一边呼喊。
周围的住户似乎早就习惯了,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
女人一边跑一边喊,很快就到了靳铭几人的面前。
她一把抓住走在最前面的靳铭,慌慌张张地问:“你见到铃铃了吗?你见到我的铃铃了吗?”
“铃铃是你的女儿?”靳铭声音温和地安抚她,“别着急,你先告诉我,铃铃长什么样?你有没有她的照片?”
“照片?”女人神情恍惚地重复这两个字,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慌张地摸自己的口袋,“照片呢?铃铃的照片呢?家里有,家里还有……”
女人紧紧攥着靳铭的手,生怕怕他跑了一般,嘴里不断地重复:“家里有,我家里有……”
靳铭看着女人黏在一起枯草般的头发,黑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布满伤痕的手,什么都没说,跟着她往她家的方向走。
就在这时,对面那家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双渗人的眼睛从门缝里盯着靳铭:“不想惹麻烦的话,最好离那个疯婆子远一点。”
靳铭听出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说道:“她挺可怜的,我是真心想要帮她。”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老太太硬邦邦地抛下一句话,嘭地一声关了门。
进入女人家的院子,像是走进了垃圾场。
别人扔掉的坏家具,发黑发臭的旧衣服、旧鞋,包装袋里吃剩下的食物,甚至是死去的猫猫狗狗,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堆在院子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各种难闻的味道交织,还有肥胖的蛆虫在垃圾堆里蠕动,女人却恍若未觉,拽着靳铭,高一脚底一脚地从那些东西上面踩过,走进同样堆得像垃圾场的屋内。
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女人松开靳铭,指着房间里唯一干净的地方——桌子后面的墙壁。
“那里,全都在那里……”
墙壁上张贴着许多老旧泛黄的照片,那些照片,记录了一个女孩,从小到大的时光。
襁褓之中,她被年轻的妈妈抱在怀里;四五岁时,她躲在妈妈怀里露出腼腆的笑容;十岁时,她梳着马尾,站得端端正正;二十岁时,她笑容明媚,冲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铃铃,我的铃铃……”女人抓住靳铭的手,“你有没有看见我的铃铃,我的铃铃在哪儿?”
靳铭心里发沉,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我没见过她。”
“那你呢?”女人抛下靳铭,问下一个人,“你有没有见过我的铃铃?”
阿涛不忍地将脸转到一边去,话到嘴边又咽下:“对不起,我也没见过。”
“你呢?”
“你呢?”
“你一定见过,对不对?”
游客们都将头转过去,不忍心看女人失望的眼神,更不忍心将残酷的真相告诉她。
见过的,其实他们都见过那个叫铃铃的女孩。
只不过铃铃已经死了,死了还没能解脱,至今在出车祸的那段马路上徘徊着,寻找她的新郎。
女人执拗地挨个询问,终于问到站在队伍最末的阿夜,她刚刚张开嘴,话还没问出口,眼睛却猛地睁大了。
“你,是你!”
女人突然从浑浑噩噩的状态清醒过来,脏兮兮的脸上全是愤怒,扑到阿夜身上,使出浑身解数撕打。
“是你骗走了铃铃,铃铃在哪里?你把她还给我!”
女人对着阿夜又踢又打。
阿夜抓住她的手腕:“你给我看清楚,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你的女儿!”
“不会错的,我不会认错的!”女人拼命扭着身体,想要挣脱开,看着阿夜的双眼里满是仇恨,“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记得你,萧夜!”
阿夜瞳孔震动,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竟然说出了他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