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乎发现我在偷看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然望向我。她咧开嘴巴,猩红的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好像刚刚吃过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吓坏了,我赶紧把手机拿给小磊看,小磊反应迅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拖着我就往门外跑,同时让我打电话给你们……”
田小磊看到女朋友浑身发抖,便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接着说下去。
“从院子里跑出来,我俩才发现,那哪是什么四合院,分明是一个大坟园。一座座坟墓整齐排列,一盏盏红灯笼都变成了白色,挂在墓碑上面,狭窄的道路上长满了荒草,背后响起诡异的脚步声,我俩魂都快吓没了,拼命往前跑……“
再后来,他们就逃进了那条越跑越长的巷子里,要不是乔沅他们闯进去,打破了鬼打墙,估计他们就再也出不来了。
或许是类似的经历,让张丰有所触动,他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头,但是并没有抬起来,保持着怪异的姿势,将半边脸面向田小雷。
“你们的运气比我好,至少,有人去救你们,而我,唯一的朋友,都没了,我活该。”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慢吞吞的,有气无力的样子。
田小磊知道他肯定也遇到很恐怖的事,才会变成这样,抱着同病相怜的心理安慰他。
“大哥,你别这样,咱们是一个团队里的,以后有什么事互相帮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丰缓慢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双眼无神地望着地面,谁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田小磊看他一直低着头就觉得别扭,好心地说:“大哥,你一直埋着头,脖子不难受吗?对面的座位能照到阳光,要不我扶你,去太阳底下坐一坐?”
“肩膀,重,好像,压着,石头。”
张丰慢吞吞开口说话的时候,坐在前排的乔沅注意到他的脑袋又往下压了压,下巴快要碰到胸骨,折叠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脑子里快速闪过什么,乔沅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来到张丰面前,双手抓住他的外套往下剥。
“小乔,你在干什么?”
大家一脸惊愕,只有靳铭猜到她想做什么,快步上前帮忙。
两人四手,很快就将张丰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不顾他的反对,将里面的衬衫纽扣解开,拽着衣领往下一拉,露出他的双肩。
当大家看清楚张丰的肩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个漆黑的手掌印,印在他的双肩上,仿佛有什么东西趴在他的后背,将他的脊椎一点点压弯。
“大家快让开!”乔沅立刻抓住张丰的左肩,“靳铭,搭把手,把他弄到太阳底下去!”
两人配合默契,只用了十几秒时间,就将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的男人搬到了阳光下。
整个人沐浴在阳光当中,张丰感觉身上没那么冷了,隐隐约约,他听到一声惨叫,一团黑色的影子迅速从眼前飘过。
一直压在后背的沉重感消失了,混混沌沌的脑子渐渐恢复清醒。
张丰转了转又酸又疼的脖子,抬头望向乔沅靳铭二人,满心感激地说:“谢谢。”
见他恢复正常,大家都松了口气,同时又对他的遭遇感到好奇。
张丰一边晒太阳,一边跟大家讲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拖着两只行李箱离开旅游团之后,张丰在停车场徘徊,想找一辆车回市区,可停车场里只有两辆空无一人的旅游大巴,并没有出租车。
他只能往客运站外走。
走着走着,看见马路边有一个破旧的公交车站牌。
站牌下正好停了一辆公交车。
这是14路公交,从港口开往市区的新民市场,张丰喜出望外,连忙提着行李箱登上公交。
车上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一位司机。
司机直挺挺地坐在驾驶座上,双眼望着前方。
张丰虽然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奇怪,可还是礼貌地询问:“师傅,这趟公交车什么时候发车?”
司机缓慢地转过头,普普通通的一张脸,就是脸色白得过分,他的嘴巴一开一合,语气有点古怪:“等乘客到齐,才会发车。”
“等乘客到齐?难道不是到时间点就会发车吗?”
张丰望了望车内空荡荡的座位,港口本来就偏僻,人烟稀少,要将二十几个座位填满,那得等多长时间?
司机没有解释原因,只是重复了一遍:“等乘客到齐,才会发车。”
张丰虽然心里充满了疑惑,可也没再抱怨,选了个靠近后车门的位置。
之后,不到两分钟,就有新的乘客出现了。
那个人好像非常怕冷,穿着一件黑得像烧焦了一样的厚棉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整个脑袋缠着白色的绷带,只露出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内唯一的乘客。
张丰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刚将视线转开,就发现面前多了一双脚,那人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紧接着,又有人上车,这回上来的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
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从头到脚都在往下滴水,每走一步,都会在车厢里留下一摊水迹。
女人垂着头,湿淋淋的长发宛如水藻遮挡住她的脸庞。
女人坐到张丰附近的空座上,张丰偷偷瞥到她的脸,胀鼓鼓的,泡得发白,就像泡胀的豆子,她的指甲里,还残留着许多泥沙。
这人干什么去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张丰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可又不敢继续往下想,掩耳盗铃一般,强迫自己将头扭到一边,不再去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乘客。
就在这时,又有新的乘客到来。
那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酒气,胡子拉碴的男人。
男人手里拎着一瓶白酒,步伐不稳地爬上车,既不刷卡,也不投币,踉踉跄跄地往车厢走,嘴里还骂骂咧咧地抱怨工作不顺,生活操蛋之类的话。
司机似乎早就习惯了,耷拉着脸,什么都没说。
醉汉刚落座,又来了一对母女。
穿着一袭红裙,脚踩红色高跟鞋的美丽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女孩,女孩似乎生了病,两只小手搂着女人的脖子,安安静静地将脸靠在她的肩膀上。
红裙女人坐到张丰前方的位置上,伸手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嘴里轻声哼着童谣。
就在那一瞬间,张丰后背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因为他听清楚了那个女人哼唱的歌词。
“我的妈妈杀了我,我的爸爸吃了我,我的兄弟姐妹坐在餐桌底,捡起我的骨头,埋了它们,埋到冰冷的石碑下。”
淡淡的血腥味涌来,密密麻麻的血线,在女人的裙子上流动。
这下,张丰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
他假装转过身欣赏窗外的风景,实际上颤抖着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在网上搜索与14路公交有关的新闻,然后看到了一条条毛骨悚然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