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文浑身战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只惨白的手臂从座椅后面，搂住了丁浩文的脖子。
一颗头颅从侧后方贴上他的头，声音甜甜的：“嘻嘻，还有我呢，大哥哥，不要忘记莎莎呀。”
“啊啊啊！”
湿冷黏腻透着血腥味的长发缠住了他的身体，丁浩文拼命尖叫，挣扎。
他伸出右手去抓坐在旁边的人，向他求救，摸到的却是一只冰冷的手，女孩嘻嘻笑：“睁大眼好好看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丁浩文听话地睁大眼，入目的是浴室的吊顶，目光往下，架子上整齐摆放着洗漱用品，再往下，是花纹熟悉的瓷砖。
他来到了同福公寓602房间的洗手间！
“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感觉怎么样？”
“哇，你的心脏跳得好快呀，故地重游，这么开心吗？”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玩游戏吧。玩你熟悉的狩猎游戏。”
“只不过今天，猎物和猎人的角色，要互换一下了呢。”
“准备好了吗？”女孩们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阴森森地喊出他的名字，“丁，浩，文！”
刀光，血色。
痛苦，绝望。
他曾经加诸到别人身上的，都被加倍回报到他自己的身上。
他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终于体会到死亡的恐惧是什么样的，也终于感受到，活着是多么的美好。
他死了一次又一次，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终于撑不住，涕泗横流地嘶喊：“我错了，我认罪，求求你们不要再折磨我了！”
女孩们笑眯眯地玩着染血的刀：“那你可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说清楚哦，不然的话，就让你再死一千次。”
一千次？
丁浩文拼命摇头，不，他连一次都撑不过去了。
怕她们不满意，他把自己的犯罪原因，犯罪经过，以及怎么装疯逃避法律制裁，原原本本地陈述了一遍。
最后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冲动。
周围一片哗然。
丁浩文一脸茫然地看着空间狭小的浴室，不知道那些嘈杂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突然，他感觉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猛地拽了起来，紧接着，一只拳头击中了他的面庞。
女孩们立在原地，一脸嘲讽地看着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变化。
洗手间消失了，满地的血腥不见了，他被一群义愤填膺的人围着，抓着他衣领的赫然是他的主治医生。
“人渣！畜生！”
医生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垃圾，用力甩开他的领子，他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
周围人声鼎沸，大多是辱骂他的声音，还有人趁机踢他，打他，冲他扔东西。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到被他害死的方晓敏和宁莎莎手牵着手，笑容诡异地站在群情激愤的人群中。
他恍然明白过来。
他根本就没离开过礼堂，是那两个女鬼迷惑了他。
他以为自己在同福公寓，没有人看见，就算老老实实认罪，也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说了，却不知，他的罪行，都被周围的观众听到了。
他猛然抬头，望向不知何时对着他拍的摄像机，不由眼前发黑。
直播！还有直播！
现在千千万万的人，都知道他在装疯了！
【这是什么人渣败类，我特么快要气疯了！因为恨前女友，就把怒火发泄到无辜者身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他根本就不配为人！那个医生哥哥揍得太少了，换做是我，我非揍死那畜生不可！】
【呜呜呜，小姐姐们死得太惨了，苍天有眼，做恶必遭报应！】
【那个人渣看到红裙女孩跳舞的时候，表情就不对，表演结束，他就又哭又喊地认罪，你们说，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们看不见的，妈呀，不敢细想……】
【嗨，一定是被害者显灵，替自己伸冤呢，愿她们安息！】
直播间已经有上亿的观众，他们除了痛骂丁浩文，就是替被害的女孩们祈福，强大的愿力竟然直接反馈到方晓敏和宁莎莎的身上。
她们身上的怨气越来越弱，魂体也越来越凝实，一笑一颦，表情生动，和活人没什么两样。
乔沅笑看着她们：“你们得到了上亿人诚挚的祝福，下一世，一定能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林蓝也替她们高兴：“你们怨气已消，不用再困在同福公寓了。”
“谢谢，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和莎莎不知道还要遭受多久的折磨。”
方晓敏看了眼闻讯赶来的警察，将一脸灰败的丁浩文逮捕，心里最后一点怨气也消散了，眸光含笑，清婉动人：“我想回家看看我的父母，然后就离开了。”
至于同福公寓，她是再也不想回去了，那里对于她来说，只有痛苦和绝望。
她伸手轻轻抱住宁莎莎，柔声说：“莎莎，我的好姐妹，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如果有缘，我们下辈子再做好姐妹。”
宁莎莎哽咽着抱紧她：“好，晓敏，来生再见。”
“我送你回家吧。”
林蓝跑到医护人员那里借了一把太阳伞，撑开伞遮到方晓敏的头顶上，方晓敏笑着向乔沅和宁莎莎挥了挥手，化作一阵黑烟，钻进伞骨里。
宁莎莎看着林蓝撑着伞远去，眼眶通红。
她和晓敏生前是好姐妹，死后受着同样的折磨，要不是彼此互相安慰，互为支撑，早就熬不下去了。
乔沅安慰她：“别难过了，晓敏走了，你还有亲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你的哥哥？”
话音刚落，乔沅的手机响了，她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笑道：“说曹操曹操到，看到精神病院的直播了？你妹妹就在我身边，给我个地址，我带她去见你。”
宁恒声音沙哑：“我在精神病院门外。”
直播间的链接是张小江甩给他的，当他在直播间看到丁浩文的脸时，就再也坐不住了。
无尽的怒火促使着他，抱着ipad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要去精神病院，就算见不到那个畜生，他也要离他更近一点。
凭什么他杀了他心爱的妹妹，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礼堂里观看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