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太医正在给祁辰处理脖子上的伤。
虽然伤口不算深,但以往只要破了皮,清理上药的时候,小皇帝都会疼的“哇哇”大叫,一个劲儿的让太医轻点。
唯独这一次,他出奇的乖巧安静,倒是让刘太医觉得有些不习惯。
祁衍和沈绾各自站在一旁,两人谁也没有出声,房间里的氛围沉闷又带着几分压抑。
直到刘太医处理完,起身拱手向男人汇报,这才将房中的沉寂打破。
“王爷,皇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这几日沐浴的时候需得小心些,尽量不要让伤口沾水。”
“嗯,”祁衍习惯性的淡声回应,却又恍然想到了什么,向着一旁的女孩看了眼,他复又开口补了一句,“有劳太医。”
摄政王素来惜字如金,当差多年,这还是刘太医第一次听到摄政王跟他说“有劳”。
明显愣了下,片刻后回过神,他赶忙恭谨回应道:
“王爷客气了,这是臣应尽的本分,若是王爷和陛下没有其它吩咐,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得到男人的应允后,刘太医行了告退礼,逃命一般匆匆从御书房退出。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他也不知为何,“有劳”这两个字从摄政王嘴里说出来,就莫名觉得瘆得慌。
想想方才男人说这话时,那一板一眼的神情,刘太医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过好在,活着出来了,长长松了口气,刘太医擦了一把手心的冷汗,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这房间里是有什么豺狼虎豹吗?为什么觉得刘太医走的那么急,像是要赶着去投胎似的。
沈绾凝眉向着一旁的男人看去,能把人吓跑的应该就只有他了吧。
可她看祁衍时,他恰好也偏过头向她看了过来,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好似在问,“你看我做什么?”
总觉的哪里奇奇怪怪的,但沈绾又说不上来,只能作罢。
收起思绪,她转向坐在椅子上发呆的祁辰,“皇上,你还好吧?”
见对方没有反应,只是眸光毫无焦点的目视着前方,沈绾伸手在祁辰眼前晃了晃,再度开口唤他,“皇上?”
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当成挚友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别有用心,又被对方劫持,背叛与惊吓双重打击,加上祁辰年纪尚小,一时间难免会有些情绪崩溃。
在沈绾接连叫了他好几声后,他才终于慢慢缓过了神。
转头向站在一旁的男人看去,小皇帝瞬间红了眼眶。
“九皇叔,朕知道错了,今日是朕缠着九皇婶让她带朕去看……”
曾经将小太监视作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如今却连对方的名字都难以说出口。
“阿才”两个字在祁辰的唇边徘徊良久,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微顿,将小太监的名字避过去,祁辰重新组织了语言继续道:
“都是朕的错,是朕识人不清,还误会了九皇叔,但九皇婶只是想帮朕,你别怪她,要罚就罚朕。”
还不待男人回应,小皇帝眸光一暗,低下头小了声音补充一句,“九皇叔,对不起。”
会被旁人挑拨,说到底也是他自己对他们叔侄之间的感情不够坚定,这般想着,祁辰越发觉得愧疚,含在眼眶的泪水忍不住泛滥。
“男子汉,哭什么!”
这孩子莫不是水做的,小时候就挺能闹,长大些还是动不动就爱哭鼻子,比女孩子泪眼都多。
坐在那个位置上,多愁善感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小孩子哭闹,往往都是越哄哭的越凶,
横竖祁衍也不会哄人,所以从小皇帝继位开始,他每次要掉金豆,他都是这般,一个凶巴巴的眼神,直接就能把小皇帝的眼泪瞪回去。
但这回,好像却不怎么管用了,祁辰确实有下意识的想要把眼泪收回去,可惜没收住。
“不过就是看错一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吃一堑长一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轻叹口气,祁衍余光向着一旁的女孩看了看,酝酿片刻,他微微蹙眉继续道:“行了,别哭了。”
男人的语气明显可见的软了,虽然还是有些生硬,但话语间却有些安慰之意。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听到九皇叔安慰他吧,祁辰不由一怔,然而还不待他回过神,男人的声音已然再次在而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