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元兰的心坎上。
她垂下眼眸,有些犹豫,想了半天后决定如实回答婉娘的问题。
“姐姐的话倒是把我问住了,我这流放之人,不说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但最起码也是不好说去路的,钱倒是赚的不少了,可也不能就这么撂挑子。况且人总会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她这是说给婉娘听的,她自己已经有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巨额财富,可也深知真的不能这么做。
婉娘听到她的话,像是有了共鸣,也跟着她连连点头。
“妹妹你还年轻,是应该找一个合适的好去路。”
她提醒着,看着元兰白皙干净又清冷耐看的脸,便有着说不上来的欣喜。
她这么年轻,又有主见,单单这一点,便已经足够说明了她以后能过得很好。
元兰点了点头,决定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去路嘛,我需要再想想,不过我已经决定了,之前为了帮你们挡县令而不得不买下来的那个酒楼,应该还给你们。”
赵正则闻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有些推辞。
“怎么可?这酒楼之所以能够赚这么多钱,纯属是因为你的改造,所以你买下来了,归你,也是应该的。”
婉娘一家人从来不要不属于自己的钱,这一点是让元兰颇为佩服的,但她也碰巧是这样的人。
她摇了摇头,面容坚定,坚持己见。
“但我一个人已经够忙碌了,经营不过来的,况且我也是在这方面略有拙见,若说做起生意,还是你们更在行,所以我决定把它还给你们。”
她说的很是真心实意,赵正则也从中品味出来了她的确要这么做,那便不好说什么,只得应了她。
她陪着婉娘两个时辰,直至快要用晌午饭,她才离开。
她刚走出婉娘家,便有萧明的下人来堵住了她。
“元兰姑娘,我们家主子邀您去宅子里一叙。”
元兰见他冻的手都发紫了,也不知道这小厮在外头等了多久,有些怜爱地叹了口气,跟着他前去了萧明的宅子。
“我这一天天的净是围绕着你们转了,今儿个去这聊,明儿个去那聊,聊来聊去,这辈子就过完了。”
元兰走到门口便开始大声感慨,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萧明的书房门。
见他在那儿安安静静的画莲花。
他见到元兰过来,笑着抬眼,放下了画笔。
那是一朵水蓝色的莲花,还差花心几处没有被上色,但能看得出它已经含苞待放。
元兰被他的画吸引了过去,但萧明却已经将手边的东西收拾了起来,也不看她,便同她开口。
“我这赌坊没人管,正好你和县令明面上不再闹了,我也打算重新开业,这二当家当的无趣,我也不好再当那个出头鸟,就交给小七吧。”
他一字一顿,一举一动尽显风流之姿,尤其是一身墨绿色的衣袍,更衬得整个人风度翩翩。
他端着茶壶,找了个小椅和她来到廊前坐下。
廊前有个帘子,让他们看到外头宅子里的景色的同时,也能正好挡住风雪,适合饮茶喝酒款待客人,也是谈风花雪月的好地方。
“不错啊,反正小七也是你自己的人。”
元兰点点头,品了一口他的茶,很是满意。
萧明见她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询问道,“那你呢?你是否还要继续在这个县城呆下去?”
见她没接话,萧明又立刻补充。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换个地方,你和县令虽然已经没事了,但我觉得按照他的性子,和先前那个王员外没什么两样,现在表面上和你风平浪静,或许只是看在那一年的解药的份上。”
听他这么说,元兰有些心事被戳破的感觉。
她之前是有这么想过,但县令没有揭穿那一层窗户纸,她便可以得过且过,可现在经过萧明这么一点出来,觉得问题是有些严重。
可如果举家离开,又很麻烦。
她的身份也摆在那儿,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要引起风波的。
“我会考虑的。”
她淡淡应声。
二人在说话间,便看到了从门口经过的好些个士兵。
元兰皱起眉头,感觉有些不妙,快步起身,走到门口,果不其然,看见士兵朝着自己的酒库走过去。
萧明看到元兰急匆匆的走,也跟着放下了茶杯,跟了过去。
“这些士兵去我的酒库了,我要去看看。”
她说完,便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萧明吩咐人拿来了防风的伞和大氅,也跟着元兰过去。
二人来到酒库门口时,官兵正在贴封条。
“你们为什么要管我们家的酒库?应当有个理由才是。”
元兰嘴上这么问,心底却也只是感慨他们二人刚才的谈话一语成谶,不想县令根本就没有打消为难他们的心。
“关你酒库就关你酒库,难道还要看日子不成?是县令安排的要给你这边关了,说不合规矩。”
官兵对元兰没好气,甚至还漠然,爱搭不理。
他的话把萧明气的不轻,低声同元兰骂道,“好嚣张,不合的是哪门子规矩?”
他说完,便转身就要走。
元兰一把拉住了他,“你要去哪儿?”
“我过去找县令,问问他是为什么这么做。”
他说完,又要继续离开。
“不必这么麻烦了。”
元兰叫住了他,将他拉到了离官兵更远的地方。
萧明有些好奇。
平时她是敢抱怨的,遇到不公更是要辱骂,换做平时这会儿早就上门了,怎么现在却拦住了他?
他对上了元兰好奇的目光,只听她开口解释。
“就这样吧,反正我现在不缺钱,要是继续跟县令拉扯下去,惹急了只会两败俱伤。况且我现在的身份他也知道,之所以不戳破,也是看在那个毒药。现在也只是关我一间酒库,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听得萧明也一并跟着冷静了下来。
他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往前,觉得有道理,也尊重她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