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机阁是做什么的,全修真界都知道事,江穗当然也知道。
只是有些不清楚景宗之说这话的用意。
是在告诉她,他为天道行事,要消除她这个天命之外的存在?
江穗诚然道:“勘演卜算,奉行天命。”
“确实如此。”那八个字是作为景家人的宿命。
世人都把这当做天道对于景家人的眷顾和馈赠。
只是没人知道,这也是他们一脉的诅咒。
景宗之的手指轻敲着手里的杯盏,问的漫不经心,“那......江姑娘可否要之为你算一卦?”
“你要替我算卦?”能得星机阁阁主演算一次的命喻,那是整个修真界的人都梦寐以求的,他主动提出来要帮江穗算一卦,确实让江穗意外。
景宗之:“之不才,只会这点才能,以此报答江姑娘的杯水之恩。”
“无论是命数将来,抑或何事何物,只要是有关你自己的,之都能为姑娘算个一二。”没有傲人一等的自大,也没有故作谦卑的炫耀,景宗之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江穗十分激动,她双手撑在桌上,双眸明亮的盯着景宗之道:“此话当真!景阁主什么都能算出来吗?!”
要是让景宗之算算长白的位置,或许能找到他的去向!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景宗之吓了一跳,却也没有躲开,而是迎上了江穗炙热灼烈的目光,微笑道:“具体要看算的是什么,但只要是江姑娘的请求,之都会尽力一试。”
江穗冷静下来,开始斟酌着怎么开口。
以前修真界的人都知道,魔尊姜岁有只叫长白的猫妖,后来还为了那只猫妖屠戮了朝霞宫。
要是江穗说她要找长白,景宗之会怎么想。
景宗之已经看出了她这具身体有问题,却没有诘问,而是任由江穗糊弄过去了。
现在又给了帮她卜卦的机会。
她看不透景宗之的目的,也不敢轻易说出她要找长白,怕惹来怀疑。
似是看出来江穗的顾虑,景宗之道:“江姑娘但说无妨,今日江姑娘所求,天地间只有你知我知,之绝不会对外透露半分。”
不管景宗之是否别有所图,江穗都不能放弃这个获晓长白下落的机会。
江穗斟酌半晌,沉声道:“我有一位于我很重要的妖兽,他已失踪多年,我想请景阁主替我算一卦,寻到他如今的所在。”
江穗没有说是她的妖宠,也没有说长白的名字,而是含糊其辞说寻妖兽。
闻言景宗之楞了一瞬,他没想到江穗想算的是这个。
观察到景宗之脸色的变化,江穗也紧张道:“算这个不行吗?”
“并非不行,只是......”景宗之欲言又止。
江穗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他不能告诉你。
景宗之抿了抿唇:“只是可能有些困难。”
江穗眸光熠熠:“无论多困难我都要找到他,景阁主尽管算便是,若是需要我做什么,我亦是义不容辞。”
看着江穗坚定的样子,景宗之心中叹了口气。
景宗之沉吟片刻道:“江姑娘要算的并非是你自身,而是他人,算出的东西可能极其模糊。江姑娘与那位妖兽可有何羁绊之物,或是契约之类的?”
修士可以与妖兽或者灵兽结一种单方面的契约,那契约能约束妖兽,也不需修士付出任何代价,相当于是捆绑妖兽的锁链。
江穗从未强制过长白,也没结过什么契约。
一是那个时候的江穗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结契,二是她并不想束缚长白。
长白不仅仅是她的妖宠,更是她在乎的朋友。
不过她去渡劫前,给长白留了足够治愈他的灵力和龙血,两百年过去,不知道能够依靠那点羁绊找到他。
江穗道:“并未有契约,不过他身上应该有我的灵力,若是用我的灵力为引,这方法可行吗?”
“姑且可以一试。”
景宗之拍了拍手,周遭景物突然变化。
原本泛着檀香的房间,变成了一片浩瀚的银河。
周遭星光点点,就连地面都成了水镜,光滑透亮,映照出满天星辰。
星河欲转,水波漪动。
仿佛置身浩瀚宇宙,满是恢宏磅礴,让人心神震颤。
一座九转乾坤仪矗立在不远处,乾坤仪中的两块巨大的黑白阴阳球旋转滚动着。
乾坤仪下有一方星盘台,景宗之便带着江穗往星盘台而去。
江穗本来是想推着景宗之过去的,还不等江穗碰到轮椅,景宗之就自己站了起来。
景宗之道:“此等杂事便不劳烦江姑娘了。之虽有腿疾,在外多有不便,但在星河内,之的身体是健康的,任何事都能随心所欲。”
江穗点点头,了然。
看到景宗之温和的笑容,江穗心中多了几分同情。
每个传承天演术法的景家人,生命都是极其短暂和脆弱,景宗之是历年来最有天赋的传承者,残损也是最严重的。
即使能通晓万物,却被躯体囿困于方寸之间,只有在星河内才能拥有片刻的健康。
想来这应该是天道对景家一脉的制衡,不想让景家太过强盛。
景宗之坐着的时候,已经足够风华,如今走起路来,更是衬得琼林玉树,公子无双。
真真如传言所说,是个玉人。
只是这玉太过易碎,惹人心怜。
江穗看着景宗之修长的身姿,想着要是用龙血的话,能否治好他的身体。
如果是以前,江穗对于自己的龙血是百分百自信的,但自从连她自己的经脉都无法修补治愈后,江穗便有了几分犹豫。
可能是景宗之察觉到了江穗的视线,抑或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他主动开口道:“之的腿并非完全不能动,只是偶尔会感到无力,所以常年以轮椅代替双腿行动,江姑娘不必担心。”
景宗之对江穗笑了笑。
没了病痛的折磨,景宗之的面色好了许多,整个人皆是神采。
江穗却能品出那笑容里强撑的苦涩。
她问了一个景宗之从来没人问过他的问题,“那你,疼吗?”
景宗之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