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位白衣女子,白纱蒙面,身形诡魅。
江穗在察觉到她气息的瞬间便向后拉开距离。
若以往有人这样也就罢了,如今她已至金丹修为,即便不用神识也能洞悉周身变化。
然而这名女子居然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看来身份并不简单。
江穗不动声色的审视着面前的女子,“你们阁主找我何事?”
女子对着江穗垂首做请,恭声道:“江姑娘此去便可知晓,阁主正在芳菲院等您。”
居住在芳菲院的阁主。
江穗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星机阁阁主景宗之。
只是她没想到,景宗之居然要见她。
星机阁前任老阁主能看穿江穗的命运,这个现任阁主,是否也已经知道她重生了,所以才派人过来请她。
“那带路吧。”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江穗跟着那名女子去了芳菲院。
芳菲院中曲廊回环,飞檐翘角,桃樱在雪中枝头傲然绽放,一派春冬益彰之美,与江穗现在居住的萧瑟院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谁能想象这座好看的院子曾经被大火吞噬。
要不是大师兄蔚玄清救了原身,原身可能早就葬身在那场大火里了。
前方带路的女子,步伐不紧不慢,走的却是无声无息,江穗在后面看着她的身形,猜测对方应该是练了什么敛身藏息的功法。
江穗转念一想,星机阁的人会点敛息的技巧也实属正常,要是星机阁那么好寻,人人都上星机阁演算勘卦,作为阁主的景宗之岂不是得累死。
芳菲院的仙侍都在外院伺候,走过一道月亮门进了里院,就全变成了星机阁的侍女。
侍女们皆是黄衣轻纱蒙面,只露出一双朦胧的眼,仿若仙气飘飘的仙女,只是她们没有给江穗带路的那名女子的身法。
照这样来看,给她带路的白衣女子应该是比普通侍女品阶更高的。
女子的脚步最后停在芳菲院的书房门前,她朝着江穗盈盈欠身道:“江姑娘,请。”
江穗看了她一眼,推开了书房的门。
在路上的时候,江穗就在想这个星机阁阁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一会儿他说出江穗是重生的秘密,她得想想什么托词来应对。
一踏入书房,江穗就感觉自己进入了一道结界中。
结界中的气息温和淡寡,没有杀意,应该只是只是用来屏蔽外界的窥探。
江穗心下疑惑,接见她需要这么大阵仗吗?
房间里本是静谧无声,只有一股清浅的檀香在空气中飘动,但江穗开门时带进了外面的寒风,风灌进房间搅动了檀香。
一扇屏风后传来了青年的低咳和纸张吹动的声响。
江穗立马走到桌旁倒了杯热茶,往屏风后走了过去。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身披着白绒大氅,气质温润出尘,却因为咳嗽,眼角和面颊染上病态的粉红,整个人像是脆弱的琉璃珠子,漂亮又易碎。
江穗轻拍青年的背部,抚顺他的气息。
景宗之饮了几口热茶,压下了嗓子里痒意,这才一脸笑意的看向江穗:“初次见面就让江姑娘看到之这般狼狈,惊扰了姑娘,实属抱歉。”
江穗放下手,摇了摇头:“阁主言重,要道歉也应该是我道歉,我带进来的风才害得阁主受凉咳嗽的。”
景宗之:“是之自己身体欠佳,与江姑娘无关。”
看着景宗之苍白肌肤上弥漫出的病态红晕,江穗还是有些担忧:“阁主现在感觉如何了,可需要叫外面的人进来看看你?”
景宗之抬手婉拒:“有劳姑娘好意,之已经好多了。”
既然景宗之都这么说了,江穗也没有再坚持。
江穗知道星机阁每一代的传人多半都有不足之症,只是没料到这一代的阁主景宗之,身体居然虚弱成这样,仅仅是风吹一下,就难受成这样。
中枢峰的风雪能涤心砺志,就算有法术阻挡风雪,寒意仍旧会穿透法术侵蚀。
竟然景宗之的身子骨不好,为什么不住宜人舒适的白岳峰,反而留在严寒的中枢峰。
这么想着,江穗却没有问。
这是星机阁阁主跟掌门的安排,她并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景宗之对于现在的她了解多少。
江穗退开几步,站在书桌前,“景阁主特意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景宗之的手指仍旧摩挲着江穗刚才递给他的茶杯,杯壁中的热度缓缓传递到掌心,将他僵硬的指骨化开。
景宗之缓缓道:“之方前听闻,江姑娘本已坠入无底深渊尸骨无存,结果不仅平安无事,还获得机遇传承、修为大涨?”
“不错,此事众人皆知。”江穗心道,果然是为了她这件事而来。
“那之可否能问问,江姑娘在无底深渊中遇上了什么,为何姑娘原本熄灭的命星,又重现亮了起来?”还隐隐泛着红光。
最后一句话景宗之并没有说出口。
江穗微微歪头,装作不明,语气却是颇为认真:“许是......景阁主眼花了?”
景宗之一愣,随即弯唇笑了。
这回答倒是让景宗之始料未及。
他原本以为江穗会说不知道或者编个什么借口,没想到会说出这种话。
景宗之并没有被冒犯到的意思,还觉得江穗十分有趣。
他点头算是赞同了江穗的说法,“可能当真如江姑娘所言,是之眼花看错了。”
堂堂一代星机阁阁主,怎么可能会眼花。
两人心知肚明,谁也没拆穿谁。
每个人都有一颗命星,身陨即星暗。
而命星只有景宗之这种能勘演天命、知过去、晓未来的人才能看得到。
既然景宗之知道江穗的命星暗过,那就说明,他知道江穗这具身体已经死过一次了,死过的人也不可能会活,哪怕有人借尸还魂,原身那颗星子也不可能会重亮。
江穗也没想到,这星机阁阁主这么好说话。
如果他真的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江穗也是死咬着牙不会说的。
毕竟嘴长在她身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景宗之全然一副什么知晓一切的样子。
脸上也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经江穗睁眼说瞎话一通,脸上的笑意就更甚了。
“江姑娘可知,星机阁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