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喝点？”彭隆贴心地给霖觉递过来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你看上去很冷。”
彭隆的声音打断了沈繁的思绪，他抬头一看时间才发现，他捏着报告单已经呆愣了近一个多小时。
沈繁把单子放在一边，接过杯子道了一声谢，是一杯加了奶的热可可。沈繁心道，彭隆这家伙哄小孩呢，以前一样的台词，递过来的可都是伏特加。
凤语星太冷，免不得会喝点小酒取暖，空闲的时候，他们就会小酌一杯。
但他们都不是能贪杯的人。一个时刻准备着上战场，一个时刻准备着接应下战场的人，都只是浅尝辄止。
沈繁捧着杯子，被冷汗浸润的双手才渐渐生出些暖意来。
果然换了身体真的不适应了，他好像对自己的故乡有些水土不服了，身体一直抖个不停。
“心情不好的时候摄入含糖量高的食物会让人心情愉悦。”彭隆依旧不忘科普医学知识，“也可以帮助抵御寒冷，凤语星很冷是不是？”
“还好。沈繁低头喝了一口就惊到了。
这什么玩意儿，苦中带甜，甜到发腻，彭隆不会手抖加了一罐子糖进去吧，他皱着眉头咽了下去违心说客套了一句，“味道不错。”
“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朋友。”彭隆笑道。
沈繁：“……”
沈繁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故意恶搞他。
“好了，不开玩笑了，小繁，天快黑了，要给你准备客房吗？”彭隆托着茶盏坐在了沈繁对面，“如果你要留下陪我这个孤寡老人聊聊天，我是很欢迎的。虽然这或许会让霖觉那小子记恨我。”
“他不会。”
沈繁又喝了一口，有了心理准备，好像就没那么难喝了，主要是喝下去胃里很暖和。
彭隆这话说的好听，其实不过是来“赶人”的，劝他从了霖觉。
“看来你很了解霖觉，”彭隆喝着自己的红茶，手指搭在茶盏上轻轻扣着，“他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克制有礼，学习优异，就是亲缘淡薄了些，他一直活得很孤独，所以他跟我说要带你来的时候，我真的都替他高兴了好久。”
彭隆比“沈繁”只大一岁，今年应该四十出头一点。沈繁看着他，这个年纪的男人依旧很有味道，但眼角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鬓发也有些掺白了。
如果他没有“死”，样貌应该也和他差不多。他们会坐在这里边喝酒边一起替霖觉高兴，或者一起吐槽这个臭小子做的荒唐事，而不是彭隆用老父亲的口吻来劝和。
现在他辈分都生生降了一级，还有这该死的错乱身份。
“彭医生，如果我说我跟霖觉在一起只是为了钱呢？”
“哦，”彭隆想了想道，“那就等你把他钱都骗完再走，狠狠给他一个教训。”
沈繁盯着他接着又问，“如果我是个间谍，想从他身上窃取情报呢?”
彭隆继续回道，“那就等你把他的情报都偷完再走，狠狠给他一个教训。”
沈繁忍不住笑了。
彭隆还是那个彭隆，口上说着公平，实则护犊子的很，对霖觉无限偏爱，就算知道这些事有悖于常理，依旧选择无条件支持霖觉。还这么没有原则，没有道德的支持。
其实不用彭隆这么苦口婆心，沈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明天的事就留给明日去忧愁吧。
沈繁选定了心中所愿，也就不再纠结了。他瞥了一眼面前还想暗搓搓给霖觉做说客的彭隆。既然来了这里，他自然不能空手回去。
而且他也挺想知道彭隆知道他真实身份后会是什么表情，还会这么坚定不移地支持现在的决定么？
“彭医生，一个人的脑电波能转移到另一个人的大脑中吗？”
对于重生这件事，沈繁一直存有困惑，或许今天能在彭隆这里找到一个答案。
彭隆把茶杯放了下来，表情带着些严肃，“这是有悖于人伦的研究，就跟基因编辑一样，被列入联盟禁研的范畴。”
“就是说理论上可行。”
沈繁总结了这句话的延伸意，果然他的思考方向是对的。
彭隆明显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一直在强调违法性，但沈繁才不管他的小情绪。
“你能做到吗？”
彭隆目光已经明显不悦，带着审视和疑惑，与沈繁对视了几秒。
“不能，脑电波转移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它包括思维和记忆，不是一串简单的序列数字，十分复杂，而且载体是大脑，在某种意义上说，转移脑电波就是谋杀，谋杀另一个人的存在。”
沈繁哦了一声，对彭隆这句话的“不能”持保留的态度。
“如果做过脑电波转移的人，你能看出来吗？”
沈繁把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儿地问完，才停了下来。他坐直了些身体，想要像平常那样架起腿，但是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身体状态来说有些难度，只能抱着手臂，偏头斜看了一眼彭隆。
不是说很欢迎我和你这孤家老人聊天吗？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彭隆的表情逐渐变得怪异，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刷地站了起来，身后的凳子一下就磕在了桌边，砰的一声。
“你到底……是谁？”
沈繁有些好笑地看着彭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反问道，“霖觉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么?”
“沈繁？”
“嗯，是我。”
彭隆第一次叫了沈繁的全名，沈繁也没有什么犹豫的应了。
如果他不跟彭隆表明身份，他今天肯定得不到上面那些问题的正确答案，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彭隆打哑谜了。
“好久不见，老彭，”他指了指自己脑袋，“我可能就是那个被转移过的人。”
“不对啊，霖觉说只是同名同姓啊……”
彭隆有些懵圈地自言自语。
沈繁见他还是搞不清楚，只得说了一些只有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
“有次在家把实验室炸了，是我用机甲把你挖出来的。”
“还有一次，好像是那个……对，麻痹神经药剂泄露了，也是我发现你的，不然你就差点饿死了……还有……”
“好了……”彭隆举手打断道，“我信，我信，别说了。”
这样糗事只有彭隆这个当事人和沈繁知道。
“那你，你和霖觉？”
彭隆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对沈繁说了什么。
“嗯，”沈繁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你现在还觉得我和霖觉合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