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觉第一次在会上出了差池,在点名他讲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反应,直到一旁的边笙捅了捅他胳膊他才站了起来。
这是大阅兵前的内部汇报会,几名重要领导人都参会。
霖觉刚升了中将,这段时间又是他带新兵训练自然要发言,可是他对着自己写的稿子看了许久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抱歉,我汇报不了。”
霖觉对着所有人深深鞠了个躬,然后从会议室走了出去。
底下一片哗然,边笙吓得要死,忙站起来跟着鞠躬道歉。他以为霖觉没有准备好稿子,结果拿起来一看,明明都写地好好的,念一念就完了,怎么就汇报不了。
“那个对不住,中将这段时间可能太累了,要不我给你们念一念?”
边笙打着哈哈,没脸没皮地讨好道。幸好上头坐着他爹,不然他也不敢,也不等其他人说什么,就照本宣科地读了起来。
“升了中将就这态度?什么德行!”谢擎威脾气爆,敲了桌子指桑骂槐,“真是不知道谁教出来的,都是肆意妄为,目无军纪的东西!”
“哎!老谢,别这么说,年轻人嘛谁没个脾气,又不是不能替代的发言。这次边笙也参与了训练新兵,这功劳也不小,你说是不是啊,边将军?”老狐狸曲星海笑眯眯地望着边正远。
“他哪有这资格,还是个S级,废物就是废物,上不得台面。”
边正远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了边笙耳中。边笙念完稿子,耸肩笑道,一脸无所谓地自嘲道,“边将军说的对,我真不行,今天只是当个传声筒,人形立牌,上不得台面。”
“有自知之明也是一种本事,至少态度端正。”谢擎威抱着手臂道。
“对对对,将军们说的都很有道理,我就不耽误大家下一个议程,我就先下去了。”边笙笑呵呵拿着霖觉的稿子退了下去。
走出报告厅的时候,边笙脸上的那玩世不恭的笑才一点点褪去。
他拿着手里的几张纸,朝着天花板长长吐了一口气。
“废物就是废物啊……”
……
霖觉木然地冲了一下自己手上伤口,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汇报搞砸了,就跟疯子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发泄。
刚刚站在台上的刹那,手里的稿子上面的字都变成了沈繁的名字,他一点都读不下去。
他一直努力克制,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说偏激的话,不做偏激的事情。可那些无处发泄的情绪,就像海浪一样,一次次卷土重来,压制下去后,又会回头予以他更重的冲击。
为什么沈繁可以这样轻拿轻放,为什么他可以在他们做尽最亲密的事后还能说出让他去找更好的人这样的话。
因为沈繁不爱他,心里没有他。
霖觉其实一直知道答案,却一直不想承认。
沈繁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会让人不自觉地注视他,看着他。
在方舟的时候,沈繁进门的那一刻,霖觉就看到了他。
他站在那束光中,低垂的琥珀色眼睛中带着不同于这里的清冷,干净又漂亮,和那人那么像。但他却跪着给所有人倒酒,像是被逼着屈服于这世俗的腐朽。
于是霖觉就拉住了他,他想要看清楚他眼中的那些光,结果那一眼就沦陷了。
最开始他寻找沈繁是清醒后的自我救赎而已。他不是为了沈繁,是为了还原那一晚与他同床共枕的“人”本该有的样子。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现在的沈繁。想要改变他,把他变成他心中的那个模样。
可是渐渐的就不一样了。
越是了解沈繁,霖觉就越是着迷。
他发现自己不是沈繁唯一的选择时,他就生了独占的心。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觉得沈繁是喜欢他的,哪怕不多,在沈繁陪他渡过易感期后,他以为他们终于可以再进一步。
现在回头一看,沈繁依旧是那个沈繁,而他却不再是他。
霖觉这辈子第一次想对一个人好,可这个人什么都不图他,对他说过最多的话是不要。或许那束花,也不过是他随口说说而已,而他却当了真。
今天的那些话,已经是霖觉最后的底气了,霖觉的骄傲和理智不容许自己再这样沉迷下去。
……
边笙找到霖觉的时候,发现他的手上还在流血。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霖觉这几天去干了什么的人。
“嘿,兄弟,想来根烟么?”边笙坐在霖觉身边,抽出衬衣口袋里骚包的粉色手帕,给霖觉包了一下,末了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霖觉看了看手上帕子,一看就是边笙不知那个小情人塞给他的,“会场里怎么样?”
“我念完了你的稿子,抢了你好大的功劳,我爹现在都对我另眼相看了。”边笙夸张地摇了摇头,“真是多亏你,我现在危机公关能力强到不行。”
“谢谢。”
霖觉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要不是边笙一直在他身边,估计会出不少篓子。
“是我不该把你拉进红尘滚滚之中,”边笙嘶了一声,一脸疑惑地端详霖觉,“可你长成这样,怎么会那样呢?”
“我哪样了?”霖觉又问他。
“我有你这条件,二十年内,联盟一半的新生儿都会是我的私生子。”边笙啧啧啧。
霖觉笑了一下,“也不怕累死。”
边笙也跟着笑了笑,随后就道,“说真的霖觉,算了吧。老话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是他不识货。”
“你不懂,”霖觉打断道,“他识货的很。”
“哎呦……你怎么就一根筋呢,对了,我听说亚裔种族里,有一种神秘的东方力量,叫蛊,我看你是不是中招了,要不去做个脑CT?”
边笙说完就要捧霖觉的头研究一下。
“别闹了,”霖觉推开他,道,“我回去了。”
“你真不去看看脑子?”
霖觉拿着裹着手帕的手往后挥了挥。
只要过了今晚,他的“脑子”应该就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