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然之远行已有月余,苏恒还是会去学堂上课,每日晨昏定省会去给夫子请安。有了雅竹的陪伴闵业殿也不像以前那般冷清,苏恒心善,待雅竹极好,许多事情都自己做并不把雅竹当成一个奴婢,两人更像是在这宫里相依为命的姐妹。
今日苏恒正要出门去耘樟院,发现天色有些阴暗,飞蛾蚊虫围着长明灯似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眼看着要下雨了,苏恒转头和雅竹回去取伞。
走进殿内竟发现桌子上放了一堆小玩意儿,里面还有一封信。苏恒四处张望并未发现有人在,走近拿起信发现信封上并没有写谁亲启,只是右下角用朱笔写了小小的一个‘然’字。苏恒看到这个字脸迅速发烫起来,心如小鹿般砰砰乱撞,屏退雅竹后方启开信封。
“恒儿”
刚读到前两个字,苏恒已是面如熟蟹,如此亲昵的称呼只有阿姐这样叫过她,她轻轻抚上这两个字,心中的羞涩与甜蜜让她看上去格外娇艳。
“见信如唔”
宁然之的字写得十分好看,如同他的人一般,清新飘逸,风姿偏偏。她一字一句读得格外的慢。
“不知你是否安好,是否遇到不顺心意之事。”
不知你是否遇到难以克服的困难,是否能适应外面的风餐雨露。
“此刻我正身处冀州,冀州四面临水,来冀州的路途上颇为麻烦,久居陆地不适应船舶,青州虽一面临水,却不擅水战,待我归来势必重视此事。”
看到这里苏恒开始心疼宁然之,苏恒还在豫州时,有次死活要跟着阿姐去矿队勘查,走了半日水路,中间还停靠了一次水栈。
虽已过去多年,苏恒依然记得那日的自己有多难受,开船前两个时辰还好,走了小半日开始头晕目眩,强撑着到了水栈硬是撑不下去了,一头栽倒不省人事,急慌了阿姐,赶紧命人拔锚回宫。水路到冀州绝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到的了的,宁然之轻描淡写的说不适应船舶,苏恒明白不适应三个字有多难受。
“冀州的风土人情与青州大不相似,虽四面环水,与外界往来却甚为密切,我瞧见了些新鲜玩意儿,随手买了存起来一起给你送回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苏恒拿起桌上的物什,有镶满了奇异宝石的镜子,有绣着不知名花草形状别致的香包,有用整玉精心雕刻的兰花簪子,甚至还有坠着流苏宝玉从未见过的长款的别襟。
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多样,全是女儿家的东西。苏恒心里打翻了蜜罐,这些东西,一件件一样样,皆是由宁然之亲手挑选保存,差人送到这里来的。
“我料想这封信送到你手里的时候青州已经开始冷了,离宫前我已吩咐妥当,过几日便有人将过冬的物资送到耘樟院,届时雅竹自去领取就可。”
你离宫之际那么匆忙却不忘为我筹谋,往年的冬季物资都是宁然之的宸光殿直接送到耘樟院,再由雅竹领回闵业殿,我知宫中耳目众多,你为了替我避去麻烦办法想尽,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想到这里苏恒心里温温热热的,眼睛里也有东西温温热热的。
“千言万语惟愿你安好。”
“勿念。”
“但我会念你”
“然亲笔”
苏恒红着脸看完了信,他说他会念我,但是让我不要念他,是相思太苦了吗?
信的内容并不长,苏恒仔仔细细的读了数十遍。她找来一个刚好能放下信的匣子,将信轻轻得折好放了进去,送回来的物件们她挑出一根用剔透的白玉雕刻而成的兰花簪子,绾了一个简单的髻,别上了簪子。其他的物件苏恒用一个崭新的首饰盒装了起来。
做完这些,苏恒这些日子里心里空荡荡的感觉荡然无存,她知道了在远方的他平平安安,这就够了。
整理好这些苏恒走出门,雅竹已候在院子里备好了伞。天空中下起了小雨,撑着伞刚走几步竟然发现已经飘起了细雪。苏恒收了伞,摊开手掌想接住一片雪花,可是此刻的雪花是极小的,刚触到手心便化作雨水。
没想到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这般早,你那里天气渐冷了吗?会下雪吗?苏恒矗在雪里,静静的望着远方。
至此以后,每隔几个月,都会有一封信从远方送来。有时是在清晨,苏恒醒来梳妆的时候看到梳妆台上静静地卧着几本失传已久的珍贵书籍,书下压着一封信。
有时正在书房读书习字,窗边忽然出现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沉默不语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个小包袱交予苏恒,随后就消失不见。刚开始苏恒会被黑衣人惊到,后来出现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她也在信中跟随着宁然之走遍了九州大地,看遍了珍奇异兽。她想着,若是有机会,自己定要出去看看这世界的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