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沈及甫刚进门,迫不及待的问道:“二哥,怎么办,就这样等着父亲责罚吗?”
沈恭祖揉了揉眉心。
作为儿子,他很了解沈齐星,事功之学,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只要最后拿捏住徐昀,双方签了书契,别人只知道沈及甫封禁清欢楼,跟徐昀起了点小冲突,但最后完美解决,彼此又没有任何损失。
沈齐星或许会大发雷霆,惩罚沈及甫,却不会过多的责备于他。
毕竟他的出发点,永远是家族利益,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可是,没想到徐昀把陈景之和周宵请到了州城,且听到了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龌龊。
一旦家务事延伸到永嘉学派,那父亲的怒火不仅会吞噬沈及甫,还会蔓延到他的身上,避无可避。
“我会给父亲写信,说明前因后果。摇光酒所能带来的利益,会是家族莫大的机遇,为此我和你才好心办了错事。父亲……应该会体谅我们的!”
沈及甫并不担心父亲那边,责罚就是了,虎毒还不食子呢,又不能要了他的命,恨恨的道:“那徐昀呢,就这么放过他了?”
“我们都小瞧了他,他能走到今天这步,并不是靠着沈谦居中牵线攀附上了永嘉学派,而是靠着自己的心机手段。两军对垒,不能知己知彼,败了就败了,还能怎么办?”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给我咽下去!五弟,徐昀气候已成,动不得了。梅斋先生的话,父亲必然听从,哪怕你我加在一起,也没老先生的份量重……”
沈及甫脸色变化不定,转身离去。
当天晚上,各路消息传回。
大厨甲被游侠儿抓走的弟弟藏在北城的破土地庙,大厨乙收了赵成八百贯,钱藏在床底还没来得及花。
其他几个食客有的是赵成的门人,有的是泼皮无赖,反正面对狱司的高压和摆在面前的证据,无不吓破了胆,乖乖的招供。
不过,所有事都指向了赵成,没牵连到沈及甫。
这在意料之中,沈及甫不会傻到亲自出面,赵成就是推出来的替死鬼。
事已至此,赵成爽快的把黑锅背了。
只有保住沈及甫,生药铺和家人无恙,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翌日,清欢楼恢复营业。
赵成生药铺被暂时查封,因为需要赔付徐昀的损失,但不算抄没。
徐昀直接列出五万贯的清单,这让邓芝为难的直抓头发。
祖宗,一座酒楼而已,停业三天能损失五万贯?
官家的御膳也没这么奢靡好吗?
“公子,你看这单子……能不能再减点?”
徐昀笑道:“怎么,赵成不会连五万贯都没有吧?”
“那倒不是……只是五万贯实在太多,”邓芝无奈道:“我没法给提刑司写答子啊……”
原来是担心公文过不了关,徐昀直接给他底牌,道:“无妨,就照五万贯写,路司那边我会打招呼,不会驳你。”
邓芝当然不认为徐昀吹牛,马惟忠跟他合作灭了黑水盗,谁知道两人的瓜葛有多深,怎么可能不给面子?
“公子,不管怎样,也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嗯,我想想……这样吧,乔娘子祖传的宝贝就放在清欢楼,因为封禁丢失,这笔账不能追究官府,自然要算到赵成头上。生药铺的资财若是不够,你想个法子,抄了他的家。”
还真是现想的理由啊?
邓芝脸上几乎挤出来苦水,道:“公子,本朝抄家需十恶大罪,赵成诬告,顶多徒三年。我要是给他栽赃罪名,恐怕沈及甫虎视眈眈,明天就得在牢里跟公子见面了……”
徐昀大笑,道:“我怎会害你?通判是不是忘了,除了十大罪,还有拒交赋税、售卖假货、哄抬物价,扰乱行市等罪行,都可以籍没家赀。”
“可赵成的生药铺……”
“诚信经营,守规合法,抓不到把柄,对不对?”徐昀给邓芝倒杯茶,眨了眨眼,道:“所以我说了,让你想个法子嘛。”
邓芝明白过来,并没有犹豫太久,既然上了徐昀的船,有些事必须去做。
他端起茶,仰头一饮而尽,道:“公子说的是,经过搜查,发现赵成以次充好,售卖假药,罪证确凿,依律店铺、田宅、舟车、畜产全部抄没入官。”
徐昀低头抿了小口,平静的道:“那就去办吧。”
送走邓芝,曲云竹从后面出来,道:“二郎,你这是要逼赵成家破人亡,莫非为了钓沈及甫这头大鱼?”
“知我者,行头也!”
徐昀径自上手,抱住曲云竹坐到大腿上,感受着软玉温香的欢愉,语气却透着无比的冷酷。
“沈及甫是头嗜血的狼,不打断他的骨头,以后还不知要怎么被他撕咬。仅靠清欢楼和摇光酒的过错,不至于让沈齐星下狠手。毕竟父子连心,我也不能不给沈齐星面子,追着不放。”
曲云竹抓住他在衣襟里捣鬼的手,嘤咛道:“说正事呢……所以你故意拿赵成开刀,激沈及甫铤而走险?”
“沈及甫可是堂堂的宰相东阁,如果经此一事,被手下发现,帮东阁背锅,东阁却保不住人,谁还肯卖命?关键是太伤威信,我料定沈及甫前后受辱,必定要被怒火冲昏了头……”
曲云竹担心的道:“你是说,他会派人来行刺?”
“很有可能!”
“啊?”曲云竹猛的坐直身子,扭头盯着徐昀的眼睛,道:“万一派来的是宗师……”
徐昀笑道:“为了确保行刺顺利,他派来的人,一定是宗师。”
“还笑?那你不赶紧把李屯田召回来?对了,孟大哥也不见了,他跟李屯田干什么去了?”
孟河和李屯田联手搞科研到了紧要关头,连这次徐府出事都没有惊动他们。
跟即将研发成功的秘药比,其他的事无关紧要!
徐昀道:“他们出去帮我办点小事,现在回不来。不过你放心,区区宗师,要不了我的命!”
邓芝不用亲自动手,只需暗示几句,下面的胥吏无不是栽赃陷害的好手,轻车熟路就能办的妥当。
赵成的家旋即被封,全部家赀抄没。
亲眷奴仆被赶了出去,流离失所,没人敢接纳。
还在牢里的赵成闻知后吐了口血,昏迷不醒。州衙也不给正儿八经的治疗,眼见着性命不保。
很快消息传到沈及甫耳朵里,他砸了满屋子的东西,双眼通红,怒吼道:“徐狗,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