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里已经在保洁愈来愈远的声音中渐渐安静下来。
如果真的像刚才保洁虽说的那样,那么这个章国平知道自己在这个房间里所隐瞒的事情足以惊动警方。
那么他怎么会知道警察一定来?是因为孟叶青!
难道他早就知道孟叶青会死?
房间里弥漫着沉重的呼吸。
南夏秋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开始环视整个房间。
倏然间,她目光定格。
在“乱”之中,她眼睛目不斜视,一步步紧逼众人前面的墙壁。
由于是二楼,因此按理说这间房间的采光不如三楼的好,但是现在正值中午,阳光很大,光照也同三楼不相上下。
刺眼的阳光穿透玻璃直射到客厅的墙壁上,勾勒出淡淡的光影,如果现在是傍晚时分,夕阳袅袅,无疑可以是绝美的一幕。
但与此同时,原本无比平展,一往无凹凸的墙面却出现不得不一眼注意到的凸起。
她将细长的手指覆上,随即轻轻划过,粗糙的,令人意外的感觉触动手部神经。
她转头看向沈经年,而沈经年恰好也正在看她,南夏秋将目光转向一脸疑惑的前台小妹问:“你们的墙壁是不是贴了一层墙纸。”
她赶忙点头:“是的,我们酒店特意订购了这种薄纱墙纸,但是是很薄的一层,基本看不出来,这样就显得像刷出来的,方便快捷,还可以按客人喜好随时切换风格。”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撕拉”一声,那层淡淡的墙纸已经从裸白色墙壁上脱离,而“罪魁祸首”就是刚刚离它最近的人。
“欸!”前台小妹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她还没向自己老板打报告,这招牌就砸在自己手里了,她正在与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say Bye bye——,简直是欲哭无泪啊。
任由她独自哭泣,以为此刻没有任何人会关注到她这幼小的心灵所承受的创伤。
在方才南夏秋撕开墙纸的片刻,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透明白色袋子和一封信,沈经年接过那个塑封袋瞅了瞅。
明明一个不过半个手掌大的塑封袋里竟然出现了好几种颜色和体态。
白色粉末混在灰褐色粉末中,一块块的冰块状碎渣渣被沈经年捏的吱咋作响。
颜色一片混乱,仿佛就是美术生眼中最绝望的一盘散沙型的流水账构图。
无人知道这里面到底掺杂了多少种恶魔般的毒品,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是同这毒品一样杂乱无章又浑然一体的罪恶。
混杂在一起的毒品已经被拿走,而那封同它一起掉落的信则被孤零零的扔在地上,扔在为之避恐不及的地板上。
南夏秋伸手将它从地上捡起,让它再次走入人的视野中,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它。
硬性牛皮纸的信封上空无一字,但却缠着一根棕色粗麻线,显得格外艺术感。
看来是个很有艺术性细胞的人。
无人在如此环境之中还会来关心他这文艺范满满的艺术细胞,沈经年则直接拉下线,打开信封。
与信封同色系的信纸被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拿出来。
“你们好啊,我是y,”所有人瞳孔紧缩,“咚咚咚”,无人知是何人的心在疯跳,也无人关心,无人在意。
“我送给你们的礼物怎么样?喜欢吗?”沈经年脑海中浮现出刚才那袋混杂的毒品。
“诶,别误会,这可不是我的,我只是找到了它们,然后倒到了一块而已,我可不喜欢那东西,对了,提一嘴我是在这里找到的呦。”除南夏秋之外的所有人都抬起头四顾。
最后一句话,再次映入所有人眼中,“替z送你们一句话,当深渊与深渊相互凝望之际,太阳将消失,烈火将燃起!”
“y.”
死一般的沉寂——
难看至极的脸色汇聚在整个屋子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定格,时间之针仿若停止,寂静如落针。
几秒后,沈经年将信合上,装进证物袋,通知人送去了鉴定科。
他又重新在整个房间里搜查了一圈,确实找到了几包潜藏阴暗处的毒品交给法医,看来y没有说谎。
如刚才想像般,夕阳西下,余晖斜射进屋子里,如画般美好,但无人问津,也无人欣赏,直至沈经年捕捉到南夏秋发光的发丝才终于在冷冽的脸上出现些许笑意,如落日。
沉寂之中,林简的声音再度响起,她不知何时回来的,但看她同样忧愁满面的脸色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了好了,现在都晚了,”她一把将胳膊搭在南夏秋肩上,笑道:“我们先去给小夏秋过生日吧!”
他们就是这样,该放松的时候就放松,该严肃的时候严肃,低气压瞬间消散。
“来,许个愿!”林简一脸兴奋的说:“今儿个你林姐请客,我这大小姐可不是白当的!”
南夏秋看了看沈经年,随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漆黑的房间之中唯有这一处微弱的光打在她身上,是平常没有的温柔和压抑感。
几秒后她神情复杂的睁开双眼,蜡烛被吹灭。
“你许了什么愿望?”沈经年突然蹦出来一个问句,使原本安静的车内不再安静,后面早已喝醉的林简和任平生已经呼呼大睡,但幸而都不打呼噜。
南夏秋目光朝前,笑了笑:“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沈经年闻言低声道:“那就不说了,你所愿都要实现。”南夏秋眸色闪动片刻,没转头,也没再说什么。
沈经年再次开口说:“你知道我今天怎么了吗?”
南夏秋疑惑之后,突然想起来今天在酒店小道的事。
“我之前不是说自己可能失过忆吗,但具体到底忘掉了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南夏秋将车速放慢,“我在今天跳楼的时候全都想起来了,我忘掉了一个人。”
车缓缓停下。
“我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曾救我于人群之中,她拉我出困境,予我一束光。”
沈经年看向南夏秋的眼眸,沉了沉又闪动起光点来,“而那个人就是你,南夏秋。”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被堵在小巷里,他们骂我妈是婊子,骂我没人养,没人爱,是你把我拉出去,告诉我,每个人都有人爱,谁都值得被爱,你也是,你有妈妈爱。”
南夏秋陷入沉思,她印象中自己在初中的时候似乎真的帮助过一个小男孩,但自己后来完全不记得,也没再注意。
“于是我在初中暗恋了你两年,高中打听和你考入了同一个学校,但成绩没你好,没进尖子班,”微醺的气氛在车内渲染,“后来高中也暗恋了你三年,直到高三出车祸失忆。”
“医生说我这是在遭受刺激前,自己潜意识里都会浮现出最在意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你,南夏秋。我爱了你整整六年。”
醉醺醺的酒气直灌车顶 ,南夏秋想透口气,谁料沈经年一把抱住她,将脑袋再次埋进锁骨处。
他声音嘶哑:“我把你弄丢了,五年。五年,整整五年。”
南夏秋安慰:“没有,我这不回来了吗。”
沈经年没做声,只是重复“五年”。
不知何时,他再次开口,声音小到自己感觉也听不见。
即使记忆不在,情失,我也依旧会一次又一次的重新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