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长剑……布衣服饰……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当南弋还没有接受如今处境的时候,那两个男人倒是开口说话了。
“这小子倒是躺尸似的,连个姿势都没动。”
另一人接着道:“老三的药这次看来是挺有用的。”
南弋知道他们这是在说她,可是,她目前这具身体分明是个女娃。
难怪她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没有力气,脑袋昏昏沉沉的,原来是被下了药。
南弋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绑架了她和其他两个孩子到底是要干什么。可眼下,想办法活着逃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外面的天慢慢黑了下来,突然,那左边的男人冷哼了一声,“我看这小子之前不是能得很么,还咬了老子一口,奶奶的!”说着,他上前朝着南弋的腰部踢了一脚。
“行了,弄死他可又要再找一个。你去看看下面的那些还活着没有。”
南弋心里暗暗骂着,只觉得口腔里有股血腥味。这一脚,再重一点就要断骨头了。
她看着那人走到东南方向的墙角处,移开翻过来的木桌子,拿开铺在地上的砖石,一拉像是绳子的东西,便走了进去。
下面传来孩子低低哭泣的声音,看来是被关了有一段时间了,否则也不会如此害怕不怎么哭闹。
约莫五分钟,那人从下面走了上来。
“都活着,一个没死。”说着,朝地上啐了一口。
一直待在外面的男人开了口:“那就好,八个也都齐了。等着吧,老大今晚就会把这批人拖走。再弄完下一批,活儿就没了。”
“抓这些个小乞丐,他们跑的倒是快。奶奶的!”
“放心,完事了你还怕主子不给好处吗?”
“结束了老子一定要去百花楼好好销魂一下!”说着,那男人有些猥琐地笑了几声。
不过,这两个人没有等来他们的口中的老大,却是等来另一批人。
*
天慢慢黑了下来,夜色格外凝重,四周无风。
南弋装作刚醒来的样子,敷衍地叫了几声,又乖乖地倒在地上不动。她身边的两个麻袋里的孩子也一直没有醒过来。
自从清醒了以后,她一直在存着体力,等着药效慢慢在体内消失。她偷偷吐出口中的布团,活动了一下口腔。
南弋想了想,要在这两个人手底下逃出去,目前是不太可能。她这具身体才六七岁的年纪,小胳膊小腿,动起手来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对方是两个带着武器的成年人,惹急了就是杀人灭口。
南弋在口袋里默默动作着,一点一点解开手上的绳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两个男人倒是有些不耐烦起来。
“已经亥时两刻,怎么还没有人来?”
“今儿个下雨,城外的路不好走,耽搁了也是可能的。再等等!”
“他奶奶的!”
南弋又听到那个人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还顺脚踢了块砖头。
那个男人口中的意思,此处是城里,接头的人从城外来,再把人运出去。既然是团伙作案,那就说明背后还有正主。
突然,远处的门口传来几声敲门的声音。
有规律的敲击,看来是这几人之间接头的暗号。
“是老四!我去开门!”
南弋只听见一个人有些急促地起身,走到门口下了门栓。可下一刻,她却听见了一声低吼。
“你是什么人?!”
同一时间,她听见有个人从墙上跳了下来,留下的那个团伙也察觉立马拔剑开始迎敌。
南弋心想,趁乱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她急忙开始解开自己手上和脚上的绳子,在努力破开袋子的第六秒,撕拉一声,那麻袋便被她撕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见状,她立马逃了出去。
活命要紧!走为上策!
在一个破麻袋里维持了同一个姿势,她好不容易一扭一拐地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悄悄的观察外面的情况。
不过,那情况毫无悬念,那两个人被团灭。
那两个男人被两个黑衣人给暴力地扔到了地上,身上血淋淋地被砍了好多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西南城郊三十里处,一个不留。说,是谁派你们四处抓人?”一个黑衣人冷冷道。
“什么?你们居然……你们可知道我们背后是谁!”
“吐出点有用的,死得能干脆点。”
躺在地上的男人穿着粗气,脸色立刻变得黑紫起来,他抬头狠狠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黑衣人:“你们居然下毒!我就是死也不会吐一句出来!”
说着,便抬手用手掌用力打了自己的头顶,顿时便没了气息。
剩下地上的那个男人看见同伴死得如此惨烈,脸色惊恐。
南弋看见他的脸已经黑紫,想来也是一起中的毒。突然他开始低吼乱抓着身体,在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脖子上挂着被抓破的人皮。
“我说我说!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
“我们几个都是给盛京李太傅家二公子办事,在雲州和蓟州抓五到八岁的孩子送到城郊外古巾山山脚下的破庄子里……”说着,又抓下自己手背上一大块皮肉。
“何时开始?送去多少人?用作何用?背后人是谁?”那黑衣人冷声道。
“今年六月下半旬开始,已送二十四人,小人……其他……其他一概不知……求求你们,杀了我,杀了我……我受不了了!”
南弋躲在破木门后面,只看见那地上的男人痛苦挣扎,满身是血,抓破了自己脸上脖子上大块的皮肉。借着月光,看起来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如此血腥折磨人的手段,她很久没见过了。
那两个黑衣人面色一冷,其中一人抬手就断了那地上男人的气息。
突然,又有一人走了进来,南弋听那人的步子轻缓,觉得有些奇怪。
“问出什么了?”
南弋听到来人的声音,顿时有些愣神。
这人的声音,她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那站着的两个黑衣人收起手中的剑,立马对来人半跪低头行礼。
“回主上,此事果然与李家有关。属下猜测,可能是用孩童培养药人。”
那人倒是淡淡道:“李家?他们最近手伸得倒是长,一心想着替圣医谷做事。”
“主上,那接下来……”
“既然杀都杀了,就要处理得干净点。圣医谷那边来一个杀一个。至于李家,杀鸡儆猴总得要见点血。”
“是,属下明白!”
南弋看不到来人是什么样子,听那声音,年纪像是不大。只是,她为何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要说南弋作为杀手一辈子,最可耻的事情是什么,无非就是现在。
一阵凉风吹过,南弋身上的衣服又破又湿,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谁!”
南弋紧紧捂住嘴巴,听着外面那些人的动作。
不料下一秒一个黑影罩住了她,一把抓起她的衣服扔到了地上。
南弋痛得闷哼一声,又被扔,这叫什么事儿,刚逃出狮口又入了虎口。
在强者面前,弱者犹如砧板上的食物。如今这局面,倒是没有给她任何的选择。
她低着头,入眼的是绣着银色水波粼纹的玄色长衣,那人的鞋子沾了些微湿的泥土。
那人一直没有说话。
“主子,这孩子怎么处理?”
忽然间,南弋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她愣愣地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人。
一身玄色锦裳,白色玉冠高束,及腰长发如墨,清冷阴郁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这张脸,与那个人一模一样,就像当初那般,还留着少年模样的影子,就连神色也没有丝毫差别。
对南弋来说,他是摆脱不了的噩梦。
*
当南弋还叫南意的时候,孤儿院的孩子总不喜欢和她玩耍。
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只是自己和她们有些不同。她觉得那些人幼稚,说的话幼稚,玩的游戏幼稚,连在乎的东西也很幼稚。
也是在孤儿院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等方面,比一般人高出得多。
也是在孤儿院,南弋第一次见到了东寻。
当所有人都不愿意和她玩耍的时候,只有东寻会找她聊天偷偷塞糖果。
她还记得,那个糖果一个星期院长阿姨只会发两颗,而东寻却把两颗都给了她。
后来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了孤儿院,东寻带着她逃了出来。可是,她也从未想过,他们会在刚逃离的夜晚遇到了那个人。
东寻和她被他带走,替他办事收割人命。
可南弋也确实佩服他,十四岁继承了家族之主的位置,理清了黑白两道,杀伐果断,在东南亚一众国家里,算是个响当当厉害的人物。
可就是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困了她和东寻十几年。
南弋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场景,她那个时候才八岁,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泰迪熊娃娃,看着车里的那个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神色慵懒却又冰冷的让人不敢靠近一步。
她那时候便觉得这个人像是头恶狼,她似乎从那人身上闻到了血的味道。
南弋后来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也不过才十六岁。
十六岁就有那么大的杀意,可见那人经历的血腥事不会少。
因为他的一句话,让她和东寻不得不为他卖命了十几年。
好笑的是,直到死的那一刻她连他姓名都不知道。他们这些属下都称他为主子。
南弋没有想过,重生以后,竟然又遇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