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姝从瘦子那里知道赵永安报案了,说家里不见了一枚玉扳指,价值连城,含义深远。
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宋怀派人去巡查也是十分配合,小院里种着几株花,还有打理的绿油油,长势喜人的青菜。整个院子十分清贫,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丞相告老还乡后的家里环境。
围观的百姓无不为此感到同情,心中敬仰更甚。
秦姝交代瘦子带人继续蹲守后,买了柳氏最喜欢的糕点回家,没想到回到家等待自己的不仅仅还是柳氏,还有一脸不善的陈靳。
这种表情还是她小时候落水的时候见过,对于从小是孤儿的秦姝来说,在十几年间柳氏和陈靳的关心让她无比珍惜。
那是小时候的她可望不可即的美好,这也是秦姝不希望陈家出事的原因,奈何那对夫妻实在听不进去话。
陈靳见到秦姝进来,用力拍桌,额头青筋凸起,厉声说,“说,你又去哪里胡闹了!”
秦姝小心翼翼把东西放好,“没有啊,女儿就是出去买糕点了。”
陈靳鼻子发出一声轻哼,语气并未因为她的解释有所缓解,“别以为你昨天那么晚才回家我不知道。我是念着时间太晚让你好好休息,结果一大早又不见人影了!哪里还有个小姐样子!成天和一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
陈靳越说越激动,最后身子歪到一边呼吸加重,不愿意和秦姝对视。
其实要是他反对,秦姝又怎么能那么多人搞好关系,无外乎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太过担心。
秦姝知道这一点,自然不会顶嘴走到跟前撒娇,“爹,女儿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那么晚回来,离那些人远远的。”
陈靳转过头,脾气稍缓又因为最后一句话生气,“你还想出去啊!”陈靳盯着秦姝一字一句的说,
“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最近一段日子哪里都不许去!”
秦姝看向柳氏,后者朝她摇头,陈靳这回是真生气了,柳氏也爱莫能助。秦姝知道只能妥协,怏怏地说,“知道了。”
陈靳的表情才好了点,扶着秦姝起来语重心长的说,“爹是为你好,最近万东不太平,爹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啊。”
关于到家人的安危,陈靳脸上是抹不开的忧愁,看着比前段时间衰老许多。秦姝站起身给他按肩膀,一家人的氛围又回来了。
“还好珊儿在身边,要是你的两个哥哥在只会比你更冲动。”
“爹,那么聪明,又乐善好施的什么事都会迎刃而解的。”
“借女儿的吉言。”
柳氏也跟着劝了几句,一家人吃了几块糕点,陈靳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柳氏看着丈夫离开的背影,和秦姝说道,“你最近别惹什么乱子知道吗?”、
陈靳所说的大事很快就应验了,秦姝在家里待了五天,期间种曜半夜爬墙来过一次,把正准备睡觉的秦姝吓个够呛。
种曜倒是挺开心的,爬进来四处打量,如入无人之境,最后才说宋怀让她好好待在家里就行,不用太担心,
:“担心倒是不担心,就是你登场的方式太特别,实在吓人,”
“你咋不说我见你不见了,花费多少能力和精力找你。”
“谢谢,不需要。”
“再见!”
种曜说完这两个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除此之外还有宋怀借着路过看望了一次,走之前给秦姝递来一张纸,说是半路截获的,让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关注点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不用过于烦恼。
说实话有这样靠谱的上级是多少人梦里的事情。
秦姝在自己房间打开那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鸡爬字,比她写的还要抽象,很难认出来是什么。
秦姝只能先把东西带在身上,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东西就有用了。
又过了几天,秦姝接到瘦子的密报,说新来的县令抓了好多人进去,说以往的账目有问题。
门口坐了一排哭天喊地的亲属说自己冤枉,宋怀还在出去的时候遭遇刺杀受了重伤。
听到这个消息秦姝坐不住了,这几天陈靳看她表现好对她的看管没有之前严了,秦姝打算晚上出去看看,结果那两人先来到访了,
宋怀站着好好的,第一次做不请自入的事脸上有些尴尬,看到秦姝打量中带着关切的目光,反而缓解了那种感觉,
“别担心,那是用来骗别人的。”
秦姝这才放下来心,她的院子靠近隔壁院落,种曜上次来后大手一挥直接买了下来,
“你还真是有钱。”
种曜端着茶杯脸上的笑意挡不住,“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谁让你重要呢。”
秦姝不想搭理这个自恋到极点的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上次夜谈赵府后,我们又截获了一封密信,只不过一直未能知道什么信息。倒是突然出现许多刻意扰乱秩序的人,小偷小摸还十分难缠,并不像一般的百姓,像是别人专门找来让我分身乏术的。”
秦姝听完,一脸了然,“你刚到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人给你送东西,或者说媒?”
宋怀点头,“这些事情我早就预料到了,自然是不会手下落人把柄的。”
“那那些事情就理所应当了。”秦姝受到宋怀不赞同的目光,耐心解释,“我知道你是一个正义的官员,想必在都城的时候职位不会多高,也受到许多排挤这些你没错。
这些你是没错的,可世间万物都有相似的地方,万东只会更加严重。你要是想达到目的,不说别的就是简单在万东立足就必须要有依仗的地方,不然别人怎么会畏惧。”
按秦姝的要么就左右逢源,要么就狠下心,杀鸡儆猴用暴力镇压。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说多少遍了。”种曜走过来,刚说完就被宋怀的话打脸了,
“多谢陈小姐直言,宋某受益匪浅。”
宋怀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狠不下心而已。
“那刺杀又是怎么回事?”
话一出连种曜的目光都严肃起来,“当初还好宋兄没上那马车。”
仅仅一滑秦姝就知道情况有多危险。
“是赵永安的人?”
“不是。”种曜迟疑地拿出一个木牌,上面赫然写着一个陈字,“是陈府的人。”
宋怀接过话,“我倒是认为不会如此明显,可能是另有隐情”
秦姝接过来打量一番,“不会,这东西就是陈家的,是高级护院的令牌,只此一张,一旦丢失是要杀头的罪。”
陈府的下人是分等级的,护院也不例外,分为三等,每等木牌的颜色,花纹都有区别。
种曜给她看的就是最高等的,是陈府数量最少,武功最强的护卫,这种人身上的令牌很难被偷走或者造假。
有秦姝的确定,种曜和宋怀四目相对,场面一时有些凝结。
只见秦姝站起身朝宋怀跪下,宋怀立马伸手去扶,“陈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快些起来。”
“宋县令,上次的事情也算是我救救了殿下一命,如今有一事相求。”
秦姝执意跪着,宋怀也不再勉强,倒是身后的种曜若有所思,脸上的笑意减少许多。
“有话直说就行,我们并不是什么陌生人。”
宋怀从秦姝毫不犹豫承认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宋县令,陈家并非完全清白,可我父亲一生勤勤恳恳,为国为民,绝无半分越距行为。我陈珊愿意配合宋县令彻查万东一切贪污,私藏行为,只求县令答应我一件事,保我父亲一命。
父亲兄弟三人关系密切,无法轻易分家,但为人大为不同,绝不可不论事实,一拳头打死,宋县令既然明察秋毫坚持本心,还请答应我这个要求。”
“你起来吧,这件事我自然会与陛下求情,若真无过错,欲加之罪也是毫无道理的。”
“多谢大人。”
秦姝松了口气,虽然说这件事宋怀大概率是答应,毕竟需要她的帮忙,但真的说出来心里的石头落地还是好的。
既然宋怀已经答应,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也能看出来他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秦姝说道,“宋大哥,关于陈家您不必多关心,我很早的时候就收集证据等回去的时候自会给你。”
宋怀听到这话,面露意外和欣喜,真没想到秦姝看起来是个娇蛮小姐,暗地还做了那么多事,想到刚才的毫不犹豫的下跪,宋怀不由多看了几眼,摇动的烛火下少女白皙的脸像是镀上一层光。
秦姝送完宋怀,转身看到迟迟没走的少年,“你怎么不走?”
种曜一把将她拉到角落处,外面传来巡院的脚步声,狭窄的通道内两人隔得很近,呼吸交错,种曜的手捂住秦姝不松开,鼻息间闻到一些血腥味,
等到声音消失,放在嘴上的手还是迟迟不舍得拿开,秦姝踢了他一脚,种曜才恍然若梦般松开手,耳朵已然红透,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
种曜低头正好看到少女胸前的暧昧,仓皇移开眼,周围空气中夹杂着甜腻的味道,鼻尖又是类似于青草的芳香。
人生中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种曜,胸前因为那些话而起的愤怒消失殆尽,只剩下无法驱散的旖旎,原本他对这里的人是不屑一顾的,认为都是些想要荣华富贵的虚荣女子,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做些根本不符合性格的事情。
那日的初见,调侃名字时的笑容,拉着他离开时温暖的手,全在此时他最不想回忆的时候出现在脑海,还有红唇,微微的叹息,白如葱段的手。
不行,不能再想了,种耀摇头想要装作无事离开,话到嘴边说出来的却是结结巴巴的,
“没……事,我……先走了。”
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他,带着疑问和无法忽视的怒意,
“你身上为什么有血腥味?”
种曜一时无言,转头看到少女水盈盈的目光,带着责怪和心疼,内心深处紧绷的线在此刻断裂。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回手抓住秦姝的手,重新回到闭塞的角落。
在少女惊讶的目光中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