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都不要去,父亲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忍辱负重那么多年,就是要替父亲报仇。
他哪里都不去,
谢琰支撑着下床,拱手鞠躬,“谢谢恩人相救,有朝一日定涌泉相报,只是我还有未尽的事,不能一起走。”
谢琰有些害怕她生气,自己不是没见过她的厉害,那么轻易就能把那个混蛋吓成那样,要是自己也能像她一样厉害的话,父亲的仇绝对不是问题,
街道上叫卖声不断,谢琰魂不守舍的在人群中穿梭,那个女子没有叫住他,更没有为难他。
只是笑着说,“嗯,不强求你,后会有期。”
离客栈越远,他心里越慌乱,脚步虚浮着,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错的。
“你说有人要收你为徒?”说话的是谢琰的叫花子好朋友小五,没爹没娘,一早出去乞讨讨到一天的吃食就回破庙练木枪。
谢琰点头,他不能说那个叫秦姝的女子想带他去幽山,这样是没人信的,城里还没有人去过幽山。
小五激动地站起来,那么好的机会他居然拒绝,真是个蠢蛋。要是自己想都不想就答应,他的愿望就是成为一名大侠,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去拜师没钱,更没人要,
“你真是蠢,那么好的机会不答应。离开这里才能好好报仇,你一辈子待在这里无所事事才是给你仇人机会。”小五恨铁不成钢。
谢琰听了小五的话挪到角落,默默不语。
小五把头凑过来,“反正你拒绝了,要不跟那个师父讲讲把我带去呗,我绝对听话!”
谢琰低着头不回应,小五自讨没趣,拿着枪出去,临到门口念叨一句,“真小气。”
谢琰一个人坐了很久,出来已是傍晚。现在回去会被人打死的。漫无目的晃悠,鬼使神差走到客栈门口停住。楼上的窗户关的紧紧的,难道已经走了?
他心里堵堵的,像漏水的木桶,一点点蓄积焦躁。鼓起勇气走到客栈前,门开着店小二正在打瞌睡,周围悄无声息,只有一盏灯亮着。
大概是歇下了,他停住又回到路边的棚子底下坐着,月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都跟你说了好几遍,这里没你说的人!”掌柜语气不耐,挥手驱赶。一大早倒霉催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穷小子一身带血的脏衣服,打扰自己做生意。
“麻烦您帮忙看看。”谢琰顾不上生气,急切地指向楼梯,“就是住在天字号房间的贵人,昨天还在的。”
掌柜指着他的鼻子,“我告诉你啊,赶快给我滚!再打扰我做生意我就不客气了!”
这里是恢邺最大的客栈,每日住客往返频繁,非富即贵。店里的小二个个是有点底子,膀大腰圆的大汉。一拳能把人打飞,听到掌柜的话纷纷放下手里抹布,松动筋骨朝谢琰靠近。
“打扰了,可能是我弄错了。”谢琰装作出门,待他们放松戒备,仗着自己身形瘦小两三步跨过去,飞快爬上楼梯来到昨天的房间门口。
几个大汉也不是吃素的,在楼梯口逮住谢琰死死按着。身上拳头打着,谢琰只顾看着房门口,这时昨天那道门打开,走出一个满是胡子的男人。
谢琰像只小鸡一样被拎着丢到巷子,大汉不想闹出人命,用力打几拳后收手离开。
正午十分,谢琰缓过劲嘴角流着血,一瘸一拐走出来。
今日天气本是极好,还是每月一次的大集日,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沿街商贩叫卖,孩童玩闹。难得的好天气,唯独他游魂似走着,如坠入冰窖,万般寒冷。
远处的风携着婉转的车铃声,一辆典雅清净,做工精致的马车由远及进,车轮碾过石板,发出清脆略带沉闷的声响
这架势不是能得罪的人,人群自动退避。谢琰低着眉垂首站在一侧,车轮正正好停住,面前坠下一方青竹香帕,
“船夫今天不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秦姝的声音如山间清泉,沁人心扉。
少年身体颤抖,缓慢抬起头,两行眼泪混着血水滴落,秦姝被这副样子逗笑,谢琰一点不觉得生气,
“上来吧。”
坐在华贵的马车里,谢琰手脚不知如何放,
“你要带什么东西吗?”
谢琰摇头又点头。
破庙里他收拾好两件旧衣服,衣服中间裹着一个极小的木盒子。
满怀欣喜的放好,抬头望去小五不知何时走到秦姝身边跪下不住磕头,她探出头眉眼弯弯,心情极好的样子。
谢琰三步并一步出去,极力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我收好了。”
小五磕得极为用力,额头破了一大块。不顾疼痛,一个劲哀求,“求求师傅,收我为徒吧。”
秦姝示意他先上车,摸着太阳穴懒洋洋开口,“抱歉,我不收徒弟。”
小五又是一顿哀求,一句话来来回回的说,她有些烦躁,“你听不懂我说话吗?让开!”
小五到底是个孩子,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心中窝着火,气不过朝秦姝大喊,“那你凭什么收谢琰,他算什么!”
“不算什么,”
车内的谢琰看着马车外的人影,听到这话握紧手里的东西,身子僵硬,脚不自觉靠近边缘。
只听她又说,“千金难买我乐意,我就是喜欢他不喜欢你。赶快滚!”
最后三个字带上怒意,还想挣扎的小五瞟见她的佩剑,不情不愿让开路。
颠簸的路途中,受伤的谢琰靠着这句话抚慰所有痛苦。
多年以后回想这一幕,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