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说得不错。”
郑修文点着头，赞同道：“这小子在北境筹措了大量物资，如今来了就放灾民入城，绝对是想好好赈灾的。”
“不知道官仓中还有多少存粮？”
只要官仓中没有粮食了，而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又不卖粮给姬扬，到时候看他怎么办。
“如今已经不到一万石。”
孙和安冷笑一声，说道：“最多就十日，他就手里没有粮食了，到时候户部与北都城那边就看诸位的能力。”
“孙大人放心，这点事情难道还难得住我们吗？”
郑修文自信地道。
孙和安的意思很清楚，十天后官仓就没粮食了，但是不排除朝廷为了救灾从帝城和北都运粮过来，这就看各大世家的本事了。
他们在户部和北都城都有着严密的关系，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让赈灾粮食从筹集、装车多拖几日，中间一路上也可以随意拖几日。
逼急了就派人知会一声沿途的山贼，让他们尽量延缓，总之没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朝廷的粮食是不可能运到洛州。
等解决了北境王，到时候整个洛州十三城的财富都会被他们收割了，因为他们还会抬高粮价，到时候那就不止三两一斤了。
“哈哈哈哈哈哈。”
南宫高业兴奋地大笑起来，“那就再等十日，让这小子哭着来求我们，但是偏不给他，让他乖乖滚回北境。”
终于可以报两耳光之仇。
“其实老夫还有一策。”
孙和安突然说道，一道杀机从双眼闪过。
“孙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
南宫高业一脸着急道，“还不快点告诉我们。”
“不妨就……杀了他。”
孙和安面无表情，却说出冰冷的话语。
“刺杀北境王？”
南宫高业直接被孙和安的话吓了一跳，众人也都是心神一颤，这有点猛了啊。
他们虽然恨姬扬，但是更多是出于维护自己利益，至于天圣帝和北境王怎么斗那是他们的事情，难道天圣帝斗赢了，还会给他们发钱吗？
这些世家本来只是想垄断粮食，让姬扬手中无粮，然后赶紧离开洛州回去，根本不想搞这么大的事情。
北境王如今虽然只带来一千黑甲军，可是在北境还有数十万人，万一刺杀没成功，人还被他抓住的的话，估计他马上就要带军队过来了，这后面代价可就大了。
“谁说是我们刺杀的？”
孙和安冷笑一声。
“那是？”
“流民……暴动。”
孙安和双眼中满是杀意，冷声道。
众人听闻后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孙和安要用如此毒计。
……
南宫宅院，大厅。
姬扬以一日两顿稀粥来让灾民活下去，可是城中官仓的粮食已经越来越少。
“王爷，咱们有些撑不住了。”
武卓熙有些为难地说道，“最多只能再撑五天了。”
姬扬可以从北境和楚家得到帮助解决灾民的棉衣厚被，但他没办法解决吃的，或者只能求助各大世家。
可是他总共只有四百万两银子，如果按三两一斤买，也就是一百三十多万斤。
整整五十万灾民，每人一天两顿，每顿即使一两粮食算，一天就要一百万两粮食，也就是十万斤。
所以一百三十多万斤粮食只能吃十三天吗？
眼下才是深秋，这让五十万灾民怎么熬过冬天。
第二天中午。
洛州城，主城大道。
姬扬亲自带着黑甲军过来。
没有别的原因，他就是想亲眼看着天底下最困苦的人到底是如何挣扎地活下去。
都说君王所争的是天下，诸侯所争的是疆土，可是如今自己只想为这些灾民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只有亲眼看到这个天下最困苦的生活，自己才能下定最大的决心，一个哪怕得罪天圣王朝最顶级的世家、哪怕与天圣王朝明天就开战的决心。
“感念北境王恩德。”
“北境王千岁。”
“多谢王爷救命。”
粥棚附近的灾民一看到姬扬来了，无不跪下高呼，一时间响彻整座洛州城。
姬扬对着所有的灾民挥手示意，随后慢慢走到灶台面前，给自己盛起一碗粥，当着数万灾民的面喝了下去。
就从今日起，灾民吃什么，他便吃什么。
“王爷……”
站在身边的武卓熙有些心疼地喊了一句。
姬扬微笑着摆摆手示意没。
一碗一两米的粥，在这个很难获取其他水果、蔬菜等营养提供的时代，根本不会有任何饱腹感。
前世是物质资料丰富的年代，他从没受饿过，穿越过来后在王府也是锦衣玉食的，如今倒是第一次尝了下饥饿的感觉。
“让百姓都起来喝碗粥。”
姬扬吩咐了一声。
身边的王府亲卫又敲着铜锣让灾民们开始排队。
排在粥棚最前面的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面黄肌瘦，身材瘦削，蜷缩在自己母亲的怀抱中，用最诚挚的童音怯生生地说道：“谢谢你。”
昨日母亲和他说，是北境王救了他们一家人，只是自己的妹妹没来得及等到北境王来……
姬扬缓缓地蹲下，摸了一下小孩有些粗糙的脸蛋，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微笑道：“后面会更好，记着长大后，也要给母亲熬一碗放了很多米的粥。”
“嗯嗯，我会让母亲吃饱的。”
“说得好，男子汉才不会说谎。”
姬扬有些不忍再看，起身后就急着离去，他怕自己真的会当着数万灾民的面哭出来。
……
洛州城头上。
姬扬依然抚摸着充满沧桑感的城砖，依然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望着无数灾民排队、喝粥，又无助地抱着厚被蜷缩在墙角。
主城大道两旁种满了银杏树，此时一片片金黄色的树叶挂在枝头上。
“江山如此多娇啊。”
姬扬感叹了一声。
如今的自己不是那个坐在寝室、图书馆、书斋里写论文的研究生了，而是身系万民生计的北境王。
一张张灾民的脸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声声感念北境王恩德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所有人都信任自己，并把他们的命运甚至是生死寄托在自己身上。
“也罢，人生嘛，总要冲动一次的。”
姬扬苦笑了一下，“大不了造反失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