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檀木马车离开以后,瑶华郡主和她的车夫、丫鬟也离开了。
凌承珏翻身下马,他牵着白马走到茵陈面前,“江姑娘,我送你们回去。”
茵陈没拒绝。
凌承珏掐着福宝的腋下,将小崽子放在马背上。
他伸出长臂揽住茵陈的纤细腰肢,一个用劲,单臂将茵陈抱上马背,他又调节蹬带的长短,把两侧的脚蹬套在茵陈的脚上。
“江姑娘,福宝,你们坐稳了,我牵着马,你们给我指路。”
骑马的新鲜感并没有挽救福宝的低落心情,他始终闷不吭声。
茵陈把福宝拢在怀里,她的双手握着前鞍桥坐稳身体,“多谢凌公子了,从这条路一直往前,再左拐,后面的路程还需要问问路人。”
她和福宝被官兵押到府衙,途中她一直在安抚福宝,偶尔分神记路线的时候,福宝也很敏感地表现出不安。
为了不给福宝留下心理阴影,茵陈无暇分神,只记住几条断断续续的道路。
凌承珏问出茵陈和福宝如今的住处,他向路边的小贩问了几回路,将茵陈和福宝顺利送到江家小院。
“来,我扶着你。”
他向茵陈伸出手,手指上戴着晶莹剔透的翡翠扳指。
“不用。”茵陈说着,左腿跨到右侧,两只腿慢慢滑下地。
福宝见阿姐平安站在地上,他微微倾身,依赖地张开小手臂,“阿姐,抱。”
茵陈把福宝抱下马,她面向凌承珏,神色认真地说道:“凌公子,我二堂兄救你一命,我只是收留了你,你今日救我和福宝出牢狱,也算是我善因种善果,你我恩情相抵,往后两不相欠了。”
凌承珏收回空落落的手,有些失落地问道:“如何能不相欠?”
“嗯?”茵陈疑惑地皱眉。
凌承珏掀起眼帘,直视茵陈,“我用江起劝江姑娘入京,实则是我心中彷徨,不敢独自赴往京城。我为一己之私动摇江姑娘留在桃花村的心,才致使江姑娘和福宝陷入牢狱之灾。”
【怎么会有人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啊?】
茵陈和圆满一起发出疑问,他们都觉得凌承珏很奇怪。
“凌公子,我不坚定,所以轻易被你动摇。瑶华郡主虽然是因为你才对我生出恶意,可追根究底,是她站在权势之上,被一手遮天的快感障住善念,所以才会草菅人命。”
茵陈上京,虽然表面上是凌承珏劝说了她,但她只是顺应了剧情的发展。
瑶华郡主对茵陈的恶意,虽然是因为凌承珏而起,但这其中少不得九州同熹客栈和绿荷的添油加醋。
这两件事虽然和凌承珏息息相关,但往深处说,却又实在没什么关系。
凌承珏伸出大掌捞起茵陈的手,眼神恳切,“江姑娘,是我,是我对江姑娘的感恩不再纯粹,所以才总是忍不住将你身上所受的苦楚,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圆满大声惊呼:【宿主,他陷入爱河了!】
茵陈暗暗翻个白眼,【他果然还是馋原主的身子。】
她想抽出被凌承珏握住的手,没能抽得出来,“……凌公子,你失忆以后,只有我与你相处的时日最长,你初入京城,还没有归属感,所以才会产生错觉,将感恩当成了喜欢。”
凌承珏的手掌下滑,牢牢握住茵陈的手腕,“江姑娘,这不是错觉,当我得知你和福宝进牢狱的时候,我便痛恨我自己,将你们带来京城,却又没能保护好你们!”
茵陈:“……”
圆满:【……】
福宝揪着茵陈的衣角,他看了看茵陈,又看了看凌承珏,“阿珏哥哥,你是想娶阿姐吗?”
茵陈难得呵斥了福宝,“不许胡说!阿珏哥哥是定国公府的世子,阿姐配不上阿珏哥哥,你往后不许再说这种胡闹的话!”
福宝瑟缩地往茵陈身后躲了躲,今时今日,他也意识到眼前的凌承珏,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阿珏哥哥了。
凌承珏落水以后,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是茵陈鼓励他变得更好,让他重塑信心。
茵陈的二堂兄救了他,可是,茵陈才是他的精神支柱。
凌承珏难以想象,茵陈若是离开他,离开京城,那时候他该是多么的崩溃!
“江姑娘,我需要定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否则我很难保护你,但请你相信我,只要你进了定国公府,瑶华郡主即便想故意害你,我也能护住你!”
茵陈的手臂蓄力,猛地往两边挥去,挣脱了凌承珏的禁锢。
“凌公子,你要我以何种身份进定国公府?”
凌承珏缓缓低下了头,他心虚地错开茵陈的目光。
茵陈讽刺地说道:“你需要定国公府的世子身份,你注定要娶瑶华郡主为妻,你所说的进定国公府,不过是想让我给你做妾。”
她看着凌承珏的眼神逐渐变得失望,“你依赖我,你想将我困在你身边,往后瑶华郡主为妻,我为妾,她会怎样磋磨我,怎样磋磨福宝,都是我咎由自取,因为我动摇了,对吧?”
凌承珏反驳道:“不,我不会让她磋磨你和福宝!”
“你真恶心。”茵陈毫不犹豫地说道。
她不愿再与凌承珏拖泥带水,于是弯腰抱起福宝,态度决绝:“凌公子,我们姐弟不欢迎你,所以请你离开,往后也别再来了。”
凌承珏怕茵陈生气以后再不理他,所以沉默几息,便离开了。
茵陈走进房间,把福宝放到榻上坐着,“福宝,凌公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阿珏哥哥。”
她没指望福宝能听懂,但福宝的回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阿姐,我知道的。以前阿珏哥哥在桃花村的时候,什么都听阿姐的。来京城的路上,他也只听阿姐的。但是,现在的阿珏哥哥不听阿姐的话了。”
“他不是乖孩子。”
福宝还不能理解凌承珏从桃花村到京城的转变,只能以表面的“是否听阿姐的话”来分辨凌承珏的变化。
茵陈笑了笑,凝重的神色瞬间散了,她揉了揉福宝的小脑袋,“福宝真聪明,阿姐讨厌不听话的人。只有福宝不一样,不管福宝是听话还是不听话,都是阿姐最爱的阿弟。”
福宝意识到自己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他欢喜地扑到茵陈的怀里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