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
楚云歌没忍住在心底冷笑一声。
陈晴还是太过天真，在这样的名利场中，哪里还有什么亲人不亲人？有的只是能不能利用罢了。
皇后颤颤巍巍的从头上取下一根发簪，狠狠砸向了地面。
“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你！”
陈晴抬头，那双懵懂透彻的眼睛里全是惊诧，她不懂皇后为何会这般，更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
楚云歌十分冷静的看向了她。
“晴嫔娘娘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听到这话，陈晴轻轻点头，从此处离开。
楚云歌转头看向皇后：“皇上就在外面坐着，皇后娘娘若是想让皇上听到，那声音可以再大些。”
“你在……威胁本宫？”
“不是威胁，只是善意的提醒，那日陈老太君进宫，用告老还乡威逼皇上册封大皇子为太子，皇上早就已经动怒，若不是你们陈家手中有些权势，怕是早就被连根拔起。”
皇后深吸口气，再次笑了起来，似乎是笑的太过，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母亲啊母亲，当年我心有所属，你非要让我进宫，说进宫之后，就可以拥有无上的荣耀和富贵，我哭着闹着不肯，你说……若是不肯，我就再也不是陈家的女儿。”
“如你所愿，我进宫当上皇后，起初，我也期待着皇上能够给我一份独一无二的爱，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以为我是你的女儿，你对我总是有些在乎的，可如今我还没死，你就着急送人进宫接我的班！”
她狂笑不止，用手捶着自己的胸口，好像很难受似的。
“你以为皇上还和从前一样么？你以为……他还是那个根基不稳，任人揉捏的帝王？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同床共枕数十年，皇后心思又细腻，怎么会看不出枕边人的冷漠和毒辣。
“陈家……败了。”
这是皇后说的最后一句话，她的眼泪像是决堤一般下落，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在一秒之内显然。
楚云歌觉得她可怜，但并不同情她。
最终，她什么话也没说，而是转身朝着床帐外侧出去。
在刚要掀开帘子之时，皇后突然出声。
“楚云歌！”
她脚步一顿，回头。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和璟王的心思，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们二人再次成亲，不会！”
楚云歌挑眉，云淡风轻的说道：“会不会，不是你说了算。”
从床帐出来，皇上眉头紧皱，却依旧在坐着。
“怎么样了？”
楚云歌拱手。
“皇后娘娘已经醒了，不过现在有些神志不清，皇上可否要进去探望？”
她直勾勾的看着皇帝，这句话说完，九五之尊的脸上明显有些犹豫，大概是碍在这么多人在场，只得点头说道：“朕进去看看。”
谁知他刚抬脚，床帐内侧就走出来一个嬷嬷。
“皇上，皇后娘娘说她现在蓬头垢发，面色无光，实在不宜面圣，还请皇上见谅。”
听到这话，皇上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却还要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
“好，那让皇后好好休息，朕明日再过来看她。”
“是。”
说完，皇上扭过头来看楚云歌。
“皇后的病……是否还有治愈的可能？”
楚云歌轻轻摇头。
“皇后娘娘身体亏空太过厉害，如今能够醒过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皇上……还是多陪陪皇后娘娘吧。”
一场闹剧结束，楚云歌有些疲惫的从皇后宫中离开。
经此一事，皇上下令，让内务府为皇后准备寿材，也算是冲冲喜。
舒妃忙前忙后，没工夫送她，她表示理解后，自己一个人在宫墙中穿梭着。
经过御花园时，楚云歌远远听到了几声哭泣，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只见方才还在皇后床榻旁侧的陈晴正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假山后侧，身体颤抖非常，却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楚云歌就这样安静的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去。
好一阵后，陈晴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回头时，正好和楚云歌对上目光，
她吓了一跳，连忙从地上起身，可蹲的太久，腿脚有些酸麻，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旁边倾倒。
楚云歌大步上前，用一只手搀扶着女人的胳膊，将人扶到一块石头旁侧坐下。
“谢谢你……”
陈晴的声音很轻，其中还有些哭腔。
楚云歌什么都没说，只从身上掏出手帕，塞到了她的手上。
“想哭就哭吧。”
空气安静下来，起初半点声音都没有，逐渐的，她感觉到身边的女孩再次开始颤抖，低低的哭泣声传来，然后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放开了自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逐渐平息，陈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将手帕紧紧抓在手心。
“楚小姐，谢谢。”
“皇宫是个四面八方都有耳朵和眼睛的地方，这一次哭泣，算是放纵和舒缓压力，若，晴嫔娘娘，普天之下，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谁也不能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笑对人生，才是常态。”
她说了一番大道理，也不管陈晴是否能够参悟，说完后，直接起身。
“皇后娘娘时日无多，你不必管她说了什么，过好自身，才是最应该做的。”
说完，她直接扬长离去，头也不回。
本来不准备管闲事的，可陈晴哭的实在太过可怜，她没办法冷眼旁观。
说起来，在整件事情之中，陈晴也算是受害者之一，在陈家不受重视，缺衣少食，现如今又被送到这种虎狼窝来，如何能不怕呢？
十七八岁的女子，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却要被人推出来承担她不该承担的东西。
能做的，也只有安慰罢了。
陈晴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她看着手中的手帕，上面绣着一个小巧的“歌”字。
方才，她并未用这块手帕擦拭眼泪，所以此刻干净如初。
她抿着唇，小心翼翼的将手帕叠好，塞进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