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璟封轻咳一声，看起来颇是虚弱，他从身上掏出绢布，轻轻捂了捂自己的嘴。
“儿臣不比璟王，有赫赫军功在身，也不比三弟，为父皇排忧解难，儿臣京城中，理应心系百姓，儿臣只不过是略微劳累，可那些百姓，则是性命之忧。”
一番陈辞感情充沛，仿佛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子。
皇帝颇有触动，他拍了拍大皇子的手。
“你向来都是兄弟中们最让朕省心的，好好休息，不要让朕操心。”
夜璟封拱手：“是。”
楚云歌和夜璟辰始终不远不近的看着，她突然觉得，大皇子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无洁。
夜璟辰说的没错，夜璟封确实是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或许……只是比那群人多了点良心？
她不敢往深了想，毕竟夜璟封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朋友，如果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眼前崩塌，一时半刻，她真的没法接受。
“咳咳——”
夜璟封再咳一声，随后撑着身体起来，旁侧的大公公要去搀扶，被他用手推开。
“父皇。”
男人“咚”一声跪到地上，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晕死一般。
“封儿！”
皇帝下意识呼出声，他却已经拱手，继续说道：“请父皇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想治愈京中的瘟疫，为百姓们造福。”
“好好好，朕都答应你，你先起来，当真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了么？”
夜璟封依旧没有起身，反而是继续说道：“儿臣还有个不情之请，请父皇一定答应。”
皇帝上前，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一边说道：“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儿臣想请父皇同意，让楚小姐协助儿臣治疗瘟疫。”
殿内之人纷纷愣住，反应了半晌，才想到夜璟封说的是楚云歌。
被突然点到名字的楚云歌也是一愣，随后抬头，率先看向皇帝。
“哦？封儿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皇上有些疑虑，轻轻皱眉，目光不停在二人身上打量。
“父皇，这封药方，儿臣拿到手时，其实已经是半成品，只不过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而原来半成品的药方，就是楚小姐所研制出的。”
“在贺州时，楚小姐凭借一己之力，救助了数以万计的百姓，甚至还留下了应对瘟疫的方法，她是有些经验在身上的。”
“儿臣继续处理此事，就要保证万无一失，不能让百姓们失望，有楚小姐在，解决事情兴许会顺利一些。”
字字情真意切，根本让人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楚云歌不明白夜璟封想要做什么，她下意识想要出声，夜璟辰就已经抢先开口。
“启禀父皇，当日在贺州，儿臣也在，能够研制出处理瘟疫的药方，只有一小部分是内子的医术，还有另一部分，是运气和旁人的相助，如今京城瘟疫紧急，让她参与，怕是……不妥。”
听到这话，夜璟封的神色暗了几分，皇上也摸着下巴，有些迟疑。
他和夜璟辰对上目光，颇有几分挑衅意味。
“父皇，儿臣听说，当日瘟疫爆发，是璟王带着王妃连夜进宫求见，甚至还惊动了高老将军，才决定在京城内大范围处理，而且……”
“前一段时间一直是璟王妃在处理此事，怎么今天夜里，又说璟王妃不行了呢？”
夜璟封说的确实不错，这样一看，夜璟辰似乎的确有些矛盾。
可夜璟辰做事向来周密，不会反这种前因后果的错，楚云歌抓了抓自己的衣衫，将还要说话的男人向后拽了拽。
她上前，拱手道：“皇上，璟王说的不错，云歌医术确实不高，当日夜里突然进宫，实在是因为看不下去孩子们痛苦不堪，大皇子的期望，我怕……我没法达到。”
听到两方的陈辞，皇上始终没有说话，他缓慢坐回去，手指不停的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响动声。
末了，他抿唇道：“既然封儿相信你，你便也跟着一起去，就当是见见世面。”
九五之尊拍板定论，楚云歌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拱手道：“是，云歌遵旨。”
一切事情结束，已经到了后半夜，皇宫逐渐安静下来，刚走出宫殿，一个宫女就匆忙走过来。
“王妃，我们家娘娘想请您过去，说今晚，想让您留在宫中。”
楚云歌认得，这是舒妃身边的宫女。
刚才才经历了那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大概舒妃心里也不好受，如今天色也晚了，陪陪她也没什么。
“好，你先回去，我稍后就来。”
目送着宫女离开，楚云歌回头，对着夜璟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去舒妃宫中，她今日应该被吓坏了。”
毕竟三更半夜突然被叫回宫中，自己的孩子差点被处理，不得不说，皇上确实绝情，如果今晚她不进宫，舒妃很可能真的会被处理，至于十七皇子……
大概会交给别人抚养，这辈子都不会招人待见。
从她答应同夜璟封一起治疗京城瘟疫开始，夜璟辰就始终板着脸，仿佛谁欠了它八百万似的。
此刻，他更是连应声都没有，直接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楚云歌忍不住努嘴，朝着相反的方向去。
夜半的皇宫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独自在其中行走，还是有些恐怖。
不过楚云歌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脏东西。
一阵凉风吹过，她轻轻打了个寒颤，脑子竟然清醒了些。
女人加快步伐，在拐角处，一个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吓得她连连后退几步。
等看清眼前之人是谁后，楚云歌忍不住皱起眉头。
“三皇子这么晚不回去休息，还在宫中四处游荡？”
说完，她朝着周围指了指。
“宫中似乎有规定，夜半不能随意走动吧？”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夜璟旭的表情，只知道他在笑，是那种意味深长的笑。
许久后，男人的声音才缓慢传出。
“丞相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