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寒之看着两人打闹，摇摇头，继续往外走。
常墨青虽然在逗胡凉，眼睛却一直在盯着他，见他要出去，不禁道：“师叔今日就回来了，不等他吗？”
黎寒之闻言却没有停步，“我知道，但荔城路远，早日处理了才能赶回来，马上要七月十五了。”
常墨青冷哼一声，将兔子丢给胡凉，道：“既然知道，还去干什么？推了不就得了。”
黎寒之此时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停下来看着他，道：“你若想去便去收拾东西，我不想浪费时间在口舌之争上面。”
常墨青看着他不说话，须臾后伸手将他肩上的布口袋拽过来背在自己身上，转身先往山下去了。
胡凉抱着两只兔子开心了半晌，回过神来才发现家里就剩自己了。
......
七月十一，瀚海镇久未出摊的沈卦师，终于出现在了摊位前。
还是在朋来旅店门口。
还是那面“算无遗漏，句句真言”的旗子。
还是那个长相清秀，人精嘴毒的小卦师。
不过，今日却有一丝不同，他多了一魄。
雀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趴在桌子上，一脸懵懂地看着沈七。
沈七坐在卦摊后面，像个死了妻子的鳏夫。
此时此刻他只想仰天长啸，诘问一句老天——
“为什么虞渊的雀阴要在我身上？！”
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
魂魄之间相互吸引，甚至牵制，怎么会有魂魄想去别人的身边待着？
简直闻所未闻。
问题是，若是其他魂魄还好说，却偏偏是雀阴。
若是被照梅山上的那几位知晓了，怕是要笑死。
带着虞渊的雀阴回家，几乎就相当于在说：我出去一趟，带回来一根儿，男人的，老二......
太可怕，根本不敢回家。
虞渊的雀阴跟着沈七这事，还要从几人仓库里大战魑魅那晚说起。
秦明朗点名要与沈七聊一聊，恰好沈七也正有此意。
两人在仓库里面谈了很久，久到天都亮了，才自里面出来。
秦明朗告诉沈七，自己在拍电影时听到一个女同事谈起养小鬼的事情，就去打听了一下。
据她说，荒城的棚户区里，有一座红房子，表面上是卖玩偶娃娃的，实际却是个专门教别人养小鬼的地方。
这位女同事原本是某个富商的小情儿，通过养小鬼赶走了富商身边的所有人，成功上了位。
秦明朗因为与虞岁分手，便也起了这样的心思，就到那家红房子买了一个木偶娃娃。
沈七听到这诧异地道：“一个？你只养过一只小鬼？”
秦明朗点点头，“我只养了一只放在了虞宅 ，之后我怎么招它都没有回来，后来我跟着虞岁再去虞宅时，才知道是被你捉了。”
沈七记下了那家玩偶店的地址。
秦明朗还告诉沈七，荒城里有一只凶，自己死于他的手里。
说起这件事，秦明朗的煞气就抑制不住的外泄，瞬间将沈七冲了一个跟头。
秦明朗尴尬不已，但身为煞谁沾谁倒霉，又不能扶人起来，只能傻站着。
沈七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淡定。
秦明朗继续道：“那只凶似乎认识我，但我却不记得见过这个人。”
他之所以在死后几日内便化了煞，就是受了凶的帮助。
杀了他，又帮他成煞。
沈七却道：“凶神恶煞，自古都是成对出现的，他杀你又让你化煞，目的是日后协助自己作恶。”
凶招厄运，而煞就是厄运本身。
煞只要存在就是对人最大的伤害。
“也许他是认识你，但他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别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了。”
秦明朗点点头，道：“他杀我，我又怎么会信他。”
沈七实际还有疑问，秦明朗床头的娃娃又是谁的呢？
他推测道：“我怀疑凶害你却又帮你实际上还有更深层的阴谋，只是现在线索太少了，无从得知。”
“倒是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秦明朗有些迷茫，“日后，我要做些什么呢？”
沈七还是第一次被一只鬼问这种问题。
平日里他给人卜卦，如今竟要给鬼指点迷津。
“你，不想跟着三少了吗？”
秦明朗愣了一下，青白的脸上出现一丝苦涩。
“我如今又能为他做什么呢？靠近他也只是带来灾祸而已。”
沈七对他的心态多少能理解一些，道：“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就去干那些你得心应手的事情，比如吞噬邪气。”
秦明朗却道：“你竟然不想捉我吗？做个伥也好啊！”
沈七无语地道：“我只是个卦师，没人给钱捉什么鬼？”
“说起来邪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与其害人害兽的，还不如被你吞了。不过，你要记住别去害人，否则我还是要动手的。”
秦明朗点点头。
沈七笑笑，心说这人傻里傻气，虞岁也不是多聪明，其实还挺般配的。
待沈七走出仓库时，天边已经泛白，空气里隐隐有了一丝暑热。
虞家兄弟一直等在车里，虞岁睡着了，虞渊却如石像一样直挺挺地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雀阴一直趴在肩头盯着胡同口，待沈七走到车边，雀阴突然自窗户扑到了沈七的怀里。
过了一夜，沈七给虞渊抹的牛眼泪已经失效，并不知晓雀阴彻底地离开了自己。
沈七与雀阴撕扯了一会儿，小东西就是不愿回去。
虞渊见他过来后不说话，却莫名地浑身上下的各种拉扯，忍不住道：“痒？”
沈七：......
“二爷，你没感觉哪里不对劲吗？”比如，某些早晨会很精神的地方，今日不精神了？没有吗？
虞渊蹙着眉道：“不对劲的是你吧，到底哪里痒？”
沈七：......算了，活该你举不起来。
他咳嗽了一下，道：“二爷，我要回家了。”
此话一出，气氛霎时一凝，空气似乎都稀薄了。
虞渊半晌后，终于“嗯”了一声。
沈七揪了揪布口袋，又道：“我回去翻翻古籍，看能不能将那一魄帮你送回身体里，毕竟虞家家大业大，还是多些继承人什么的，比较好......”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虞渊已经扭过脸对司机道：“开车。”
车子发动，沈七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却被马路牙子绊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汽车绝尘而去，留下一地尾气。
良久后，沈七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嘟囔道：“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