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祁昼也同样注视着她的手机屏幕。
他轻扯了一下嘴角,笑容有几分危险,就连沉暗的眼底也变得很复杂。
程织岁动作比思维还快,手忙脚乱点了挂断。
祁昼笑了笑,声音冷下来,“挂什么,干嘛不接?别让人家等急了。”
“……”
程织岁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他、他可能是……拨错了?”
她舌头打结,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不信。
祁昼短促的‘哦’了一声,笑容却不达眼底。
“没约下一场?”
“……”
“没和哪个男生走得很近过?”
“……”
程织岁头皮发麻,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明。
祁昼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手表, 嘲讽道,“也对,这个时间,对你来说确实还早点。如果有下一场,应该也得到十一点以后呢。”
程织岁好像被命运扼住了咽喉,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是,我……”
“用不着跟我解释,毕竟,我也不是你什么人。”
祁昼很轻的勾起唇角,又恢复了不近人情的浪荡,单手抄进兜里,转了个弯儿,冷漠的走上了楼梯。
……
程织岁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为什么像这种方向发展!
直到回到家里,她都觉得自己好像撞了邪一样走霉运。
何元培什么时候给她打电话不好,偏偏要在那关头?
还有她自己,为什么要作死的说什么十一点以后?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程织岁窝在床上,沮丧的用被子蒙住脸,这回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简直就是出生未捷身先死!
她这边正郁闷呢,床头柜上的手机还一直嗡嗡响,还是何元培打来的。
程织岁是真想不到何元培能有什么事情找到自己,还这么执着。
其实想想,今天这个大乌龙确实也不是何元培的锅,人家中午就已经跟她打过招呼,说晚一点会打电话了,只是时机不对罢了。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点背。
程织岁也怨不得谁,伸长胳膊,无奈的捞起电话。
即便出于基本的社交礼仪,这通电话也不能再拒接。
“喂?”
“大小姐,你可终于接了。”何元培似乎呼了一口气,声音明显有些焦急,“没出什么事吧?怎么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能出什么事,”程织岁巴巴的趴在床上,也没多做解释,避重就轻道,“刚刚在路上开车,腾不出手来接电话。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嗯,是有点事的……”何元培撂下一句话,尽管笑容温和,却迟迟没有说下去。
程织岁心下疑惑,“到底怎么了?”
何元培沉默了两秒,才很轻开口,“织岁,我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不大合适,但我慎重考虑了一下,既然咱们老同学之间能在多年以后重逢,那就是朋友了对吗?”
程织岁在这样气氛的烘托下,愈发好奇他接下来的话题,很快的‘嗯’了一声,“你说吧,什么问题。”
“我是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曾经在滨大附院心理科就诊过?”
程织岁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整个人都怔住了,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由攥紧了些。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不好意思,织岁。我要先声明一下,我没有要调查你或者窥探你隐私的意思。这说来也是巧合,我研究生辅修的是心理学,最近院方有一个科研基金项目,需要我协助导师一同出一篇应用心理学论文。”
何元培声音温和,但语气却出奇的郑重。
“因为这个研究项目比较特殊,需要结合实际病例作为研究,我们经过院方允许,查阅了院内过往病例进行分析,无意从资料库里看到了你的名字。”
程织岁呼了一口气,又释然的垂下眸子,“对,你没看错,我是去过。”
“我能问问具体情况吗?”何元培嗓子难得有些哑。
“病历上应该写的很清楚吧,”程织岁无力的笑了笑,似乎也不太在意,“也没什么,都过去了。”
何元培握着电话没再出声,也没有挂断,气氛好像变得凝重起来。
“何医生,你怎么不说话了?不至于是被我吓到了吧?”
程织岁弯唇笑了笑,“我是真的过去了!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我的复诊记录,心理评估都还算良好吧?我现在心理方面很正常!”
听着小姑娘清爽的笑声,何元培心里反而更难受。
当初的电子病历里,有患者复述的心理状况,这其中还包括这些心态变化的触发点。
他未曾避嫌,站在医者的角度仔细了这份病例。
里面记载了程织岁各种突发缘由受到的打击,而发生的明显心态变化。
从意志消沉,情绪低落,到整夜整夜的失眠,心里恐惧恐慌,对生活失去兴致,到最后,甚至产生过轻生的念头。
作为一个相熟的同校同学,何元培真的难以想象,曾经那样一个性格开朗眼睛里有光的女孩,怎会经历这样的痛苦辛酸历程。
“织岁,站在专业角度,我真很心疼你。”他声音很沉。
程织岁笑道,“行了,何大医生,你倒不用如此共情。早说了都过去了,谁的人生没遇到过坎儿呢?”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眼皮垂下来,“还真当我是个脆弱的小公主?”
哪个女孩子不想做公主呢?
儿时做父母的小公主,长大以后也会有白马王子将你宠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公主。
这是万千少女脑海里的梦。
可梦想与现实总是有那么一念偏差。
当你感觉梦想触手可及时,生活往往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让你明白人间的苦难。
不过,她刚刚没有撒谎。
那段时光虽然难熬,在她心里真的已经过去了!
她曾经一度在黑暗里挣扎,在人生的某个节点,又或者是破晓时分,终于成功越过了那道坎儿,相信自己人生中也是有‘光’存在的。
纵有疾风来,人生不言弃。
每个人都该相信自己的未来。
何元培沉默了半晌,才问,“你是当初也是因为这个,才要跟他分手的,对吗?”
程织岁没犹豫的道,“你好八卦呀,何大医生。这就不属于医学范畴了吧,现在还纠结几年前的事,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