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师兄想对着一个赤裸的女人，尬言尬语吗？还是等我出关后再说吧。”
任楚幽知道牧尧的性子，每次从他激动的唇齿中迸出的所谓大事，对听者而言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不不，我就在门口说。”牧尧又焦急地拍了两下门，“师妹啊，我保证这次的事情一定让你大开眼界，你不‘哇’的一声惊呼，我就一头撞死在门上。”
“哇！”
房内忽然惊叫一声。
“好了，你可以走了。”
任楚幽很少会由着别人的性子，她能配合地哇出一声，已是将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
“是关于昨夜黑衣人的事，你误会了人家，就不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好好和他道个歉么？”
任楚幽身周凝聚的气团片刻散乱后又重新聚了起来。
她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来人一掌，又差点把他眼睛抠出来，若非他双眼有异，自己便犯了不分好赖滥杀人命的大错。
“他走时我已道...过歉了，不过看在你憋得难受的份儿上，我就勉强听一听。”
牧尧听她松口，立刻激动起来。
常人根本无法理解这种憋心之苦，就像积攒了万年的功力被压在冰山下，憋得经脉开裂也无法释放的痛苦。
牧尧整了整衣襟，干咳两声，对门朗声道：
“他叫凌宿，是天......”
“胡说八道，师兄你再逗我我可翻脸了。”
任楚幽一掌打上门框，一提到凌宿她就像变了个人，因为凌宿是她最软的一根肋骨，绝不容许任何人触碰，哪怕是熟人谈论置喙也难以容忍。
“是真的，我亲眼所见，没必要骗你。”
牧尧急地直跺脚，比憋心之苦更难受的，便是别人对倒出来的苦根本不信。
“小宿儿是我弟弟，天生残疾，不但双目失明，而且左臂缺失。虽说在淬脉时被天雷劈复了明，但左臂仍是残疾，拖着个袖子很好辨认。而昨夜之人双臂健全，你不是骗我又是什么？”
任楚幽丝毫不信，莫说凌宿独臂，就算他四肢完好，仅凭仙道初秘中的入门轻功，绝对飞不上三千层的高度，更别说六千层了。
“师妹，真的是真的。我对天发誓，他亲口说他是凌宿。”
牧尧在门前来回跺脚，五官狞在一起，都快急得哭出声来。
“那你解释解释，他是怎么飞上来的，仙宗所有的功法都不可能让一个人飞到三千层，除非达到罡身境，具备凌空的能力，才能飞这么高。”
二人作为亲传弟子都很清楚，八大仙宗所有的轻功就算练到极致，最多也只能飞到千魍塔顶，再往上走，催动的功法真气便抵受不住高空的寒流，极易溃散。
除非达到罡身境，经过淬炼的身体具备了凌空飞行的能力，遨游苍穹便不再需要依赖任何功法。
“那有没有可能，他已经达到罡身境了，我告诉你，这小子可是天脉之人，资质比我们不要强多少倍。”
凌宿最不愿与人知晓的两个字还是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
“那只是个传说，你不能为了让我相信来人是他，就硬往他身上扣，你没有证据。”
任楚幽仍然不信。
“谁说我没证据，我的乾元云火炉是以通灵铸法铸成，凌宿进来后，它便一直颤抖，直到炼丹完成。”
“颤抖？”
任楚幽的思绪飞回了淬脉那日。
当时凌宿上台后，淬脉神台也是颤抖个不停，死活不肯降下天雷，最后还是凌宿仰天怒骂，它才降下鱼线般的丝雷，就好像是畏惧强者，走了个不得不走的形式。
“师妹，你可能对通灵铸法不了解，它有一个显著的特质，便是所铸之物遇到强于铸造者的人或是潜在强于他们的人便会颤抖。”
“通灵铸法的颤抖也是传闻，退一步说，就算此事为真，也只能说明那人很强，和是不是天脉之人无关。”
任楚幽的内心已经动摇，凝聚的真气完全散开，再也集中不了精神了。
“那你告诉我，人间会存在比仙宗大帝还要强的人吗？只可能存在潜在比他们强的人，那么此人会是什么身份？还有，天脉之人降生，会伴随什么，师妹你不是听过相关传说吗，你告诉我。”
是啊，双重残疾，无疑提升了凌宿天脉之人的可能性。
或许他本身有个残疾，但因为天脉的缘故，老天爷又多给了他另外一处残疾，也就是说，他的残疾越多，是天脉之人的可能性就越大，当然，也不排除这两处残疾都是老天爷赐给他的。
再回想几日前，她从梦羽口中得知，常人二十日才能习成的赤羽阴阳轮法，凌宿半个时辰便大成，当时自己还笑梦羽夸张，时下想来一点也不夸张。
“小宿儿啊，小宿儿，你可给姐姐出了个大难题，若你真是天脉之人，姐姐又该如何在这荆棘满布的修仙路上护你周全？若是那些仙宗长老知道了，为了阻止你将来压他们一头，你这条命可就难保了。”
她连连叹气，为了防止门外的牧尧听见，只得用手捂住嘴，呼出心头的压抑。若自己也承认了，这个快嘴的家伙恐会传的人尽皆知，那凌宿还有命在？
不过此事也并非没有余地，至少手臂的事无法解释，她当即回驳道：
“莫说此人是凌宿之事存疑，即便是凌宿，那我敢问师兄，他的手臂又是如何长出来的？”
此言一出，刚才舌灿莲花的牧尧顿时傻了眼，是啊，就算轻功之事能圆，也绝不可能凭空长出一条手臂。
“有件事我其实不想说的，小宿儿的左臂其实是我砍断的，小时候我舞弄刀剑，他正好走了过来，刀剑无眼，这才酿成悲剧。他当时一岁大，根本记不住，我又不敢承认，他的父母在爹爹的施压下只能对外说是双重残疾。”
任楚幽从不撒谎，但为了给凌宿上了个双保险，她破戒了，不但如此，还给自己扣上了一顶罪恶的帽子。
对她而言只要凌宿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