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
“再翻。”
......
方千驭的眼神变得异样起来。
就算他性子直爽，对凌宿也有一番信任，但他的行为举止就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老小孩耍着玩儿。
可细细端详这张认真的面孔，眉心紧锁，口中碎念，又不像是吊儿郎当的江湖混子。
凌宿也注意到方千驭的眼神，稍稍放缓了速度。
可也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万宇神灵便被他吃了个通透。
这本秘籍不愧是禁术，一字一句都与创造生灵有关，可以自身血液为基，驭动功法，根据自身境界的不同，创造出不同程度的人、妖、仙、魔。
哪怕是世间存在的生灵，只要在施法的同时臆想其经历，便可创造出一模一样的赝品。
美中不足的是，修炼这种功法，需要达到塑魄境。
不过自己是天脉之人，在修炼功法的境界上应该也不受限制吧？
凌宿抖动着胸口，希望渊无极能为他解答疑惑，可传来的只是一阵鼾声。
“小兄弟，你胸口有什么吗？”
方千驭也好奇地看过去，好在渊无极留下了一道护体金光阻隔了他的视线。
“我是在想如果塑魄要从身体哪个部位塑起，对了前辈，塑魄境是第几层来着？”
无奈之下，凌宿只好随意扯个谎，以问句转移话题。
“笨蛋，仙道初秘第一页开头的‘五五四一’你是一个都没记住啊？”
方千驭心中无数个矛盾，已经摸不清这个小子到底是记性好还是记性差。
“我下午出去玩儿了，没来得及看，还请前辈指教。”
凌宿坐下来，静听方千驭讲述的同时，还不忘瞟着方若凌正在抄写的拈气摘金术。
“所谓的‘五五四一’就是说，从玄脉开始到仙脉结束，各对应五、五、四层境界，至于最后那个一，你可以无视。”
“无视？为什么无视？”
人间的规律告诉他，往往被无视的东西才是最宝贝的。
“因为那是传说天脉之人的境界，而天脉者不是雷劈出来，是自生的，关于此事有许许多多的传言，百口不一。”
方千驭翻了页拈气摘金术接着说道：
“塑魄境是修仙之人的第八层境界，必须是灵脉以上的人才可修得，只有能塑魄才能创造生灵，就比如这样。”
方千驭盘腿而坐，闭上眼默念元神，随着他掌心彩光流动，周围清气慢慢云集，堪堪化做人形。
清气的顶端慢慢变圆，生出棱角，先勾勒出两道微凸的眉骨，再于眉骨下凹出略绽神采的清眸，眸间挺耸的鼻梁直穿而下，最后以一条完美的粉弧收笔。
身体和四肢亦是如此，待到清气散去，一个身影毫无神采地立在一旁，正是凌宿本人。
方若凌惊得笔尖一歪，白纸上立刻多出了一条歪歪曲曲的黑线。
“小师......弟？”
凌宿也惊住了，对面的凌宿从外貌到体型再到衣物和自己分毫不差，要真说哪里不像，就是眼神，这双眼黯然失色，像极了瞎子的眼。
方千驭睁开眼，伴随一阵剧烈的咳嗽，满头的汗珠落在地上。
“小兄弟，如果你能达到塑魄境再练就这本禁术，也就有了这样的本事，不过我身受重伤，又不了解你过往的经历，只能造出个不会说话的模子。”
“那敢问前辈是什么......”
凌宿有点羞于下问，毕竟当面问别人的境界是很不礼貌的事。
“化形境，也是灵脉的最后一层境界，可将身体化作万物。”
方千驭指着刚才被他吼走的“小弟”接着说道：
“一个月前，我突破此境，这些个兄弟为了成全我，不惜以自身血肉冲撞封印之墙，几千人身形俱灭，才终于撞出条裂缝，我便化做烟气逃了出去，和洛云尘拼了个两败俱伤。”
妖魔生人心，人心生妖魔。
方千驭回想那些为自己付出生命的所谓“妖魔”，他们的身形已然化作粉末，永不轮回。
“前辈和洛云尘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凌宿伸手欲将洛云尘扶起，可面前这道墙实在太不给面子，刚碰到就被弹了回来。
“我们是师兄弟。”
“三百年前，师父丹怀子突破生死极境，真正飞升成仙。我作为大弟子，接下掌教之位，保管两本禁术。洛云尘曾不止一次提出修炼的要求，全被我拒绝，软的行不通，自然就来硬的。”
方千驭叹了叹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仙宗弟子有朝一日会和妖魔一同关在此处，成为仙宗最可笑的笑话。
“然后前辈就挂在他手上？被关了？”
凌宿翘起嘴皮笑笑，他很清楚，事情自不会这么简单，只是想用诙谐的语气缓和悲伤的气氛。
“此塔向右千丈，有一座修罗刀场，场内共两万道机关，都是锋利的戮仙刀，就算是仙宗的掌教长老，被砍上一刀也会难以自持。”
方千驭目及右侧，提起这座刀场，不自禁地凛了凛身子。
因为这座刀场的可怕程度，真不愧修罗二字。
只要开了门，就像来到了六道中的修罗道，里面到处是焜黄的泥沙和腐烂的尸体，就连红彤彤的太阳都变成了土黄色。
五百度的高温扭曲了空气，空中折射出的淡淡幻彩顺理成章成为了此处最美的风景。
除此之外，这里只有战斗，不决出胜负，关上的门绝不会再次打开。
两个遍体鳞伤的男人正手持刀剑在此处一较高低，其中一人后背的一块皮肉被削在地上，另一人的腰间也明显多了一道两寸深的伤口。
“师兄，如果你再不把禁术交给我，恐怕你就要死在这了，你的业火长麟剑须以步法配合才能发挥威力，你瞧瞧，两万道机关，你已经踩出了一千六百道。”
洛云尘强提气息，他绝不想让方千驭看出自己受的伤不比他轻。
方千驭连喘几口气，虚弱地道：
“我已将掌教之位传了下去，禁术也被我藏了起来，只要你我在此处同死，从此再无人知晓禁术的下落。”
听到禁术被藏，洛云尘眼里满是怒气，手里的短刀也跟着变红，慢慢飘在掌上，旋动起来。
随着他掌心前揿，短刀如火龙般弹射出去，龙头不断冲击着方千驭手中的长剑。
方千驭要驭剑，必要配以玄妙精深的步法，他脚跟摩挲着沙土后退了两步，“铮”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左侧三十度方向又飞来一把戮仙刀，刀刃从他额头上划了过去，削下一块肉皮。
紧接着，方千驭的每一步移动都触发一声“铮”响，数十把飞刀从四面八方同时飞来，每一把都穿破他的身体，带血而出。
他像被几十条红色丝线黏在中间，宛如一朵血色红花，在焜黄下勾勒出道道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