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朝阳公主殁了。”
“什么？”楚婉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由菊红扶着，她想起那个女子，不由自主的问道:“怎么殁的？”
菊青低下了头，似乎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投湖自尽，就是上次夫人在驸马府看到的那个湖。”
楚婉眼角渗出一滴泪，到底朝阳公主还是选择了和前世一样的死法，她还以为……楚婉心绪翻涌，怔怔的出神。
若是自己没有自作聪明的去公主府，或许公主就不会知道裴昭叛国的事情了，楚婉不敢深想，又觉得如今知道叛国的事情也好，罢了，一切都是因果。
公主殁了是大事，朝中大小官员都要参加丧宴，楚婉连忙命人准备衣服，府内上下忙成了一团。
楚婉看着忙里忙外的众人，思绪回到那一日初见朝阳公主的时候，她在帷幕后面，一派尊重从容，却像是一尊假人。
或许死亡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只是不知道周将军会作何感想？思及此，楚婉忍不住有些担忧，她是体会过亲人离世之痛的人。
“不用准备了，陛下下旨，我们现在就入宫。”顾俊成大步走了进来，语气焦急。
楚婉随即起身，边走边说，问道:“按照礼制，公主应该三日后发丧，在发丧之后由百官吊唁，怎么陛下如此焦急？”
顾俊成也不清楚，只说道:“此事，我也不清楚，总之陛下下旨，今日便进宫，你我都小心行事。”
等到了宫门，百官早就等在了门外，原本巍峨耸立的宫殿，已经被挂满了丧幡笼罩，前几日下的雪水未完全化开，风一吹，白色的丧幡随风舞动 ，楚婉好似看到了朝阳的一生。
都是身不由己。
她眼角随着风霜湿润，努力吸了吸鼻子，下意识的钻到柔软的龙华里，那是走之前菊青特意戴在她脖子上的，只说今日冷，夫人吊唁不知道要等到几时，穿的要厚些。
大门被推开，周帝终于走了出来，他一身白衣，此时脸上风霜尽显，威压很重，扫视着站在外面的官员，那目光似要把所有人看透。
“开始吧。”他的声音沙哑异常，声音却仍旧沉稳有力，不显得分毫的脆弱。
这便是大周的帝王，楚婉的心神像是被寒风吹裂了，万事万物都不能撼动他分毫，楚婉僵硬的站在那里，顾俊成看她脸色不好，小心的问道:“可是冷了？”
楚婉笑着摇了摇头，“无事。”
她第一次认识到皇家无情，即使她之前隐约知道，但是到底不是勋爵人家出身，今日她算是明白了。
诵经声逐渐传来，一阵又一阵飘散在风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楚婉心下了然，陛下居然把了济大师请了来，为公主诵经祈福。
她在寺中也学过几篇往生咒，只静下心来随着那诵经声默默念动，公主希望你来世，能得偿所愿。
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等到楚婉起身的时候，腿脚都麻了，才进殿喝了碗参汤。那大殿的官员已经忍不住了，商讨起了公主的后事。
“陛下，按照祖制，公主应该入皇陵，可是公主的驸马裴昭，通敌叛国，公主与他朝夕相处，这……所以微臣建议就将公主迁入旁支的墓穴即可。”
那说话的正是那日要往墙上撞的人，周帝没有开口，众人揣度着陛下的心思，附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楚婉一时只觉得迂腐，裴昭的事情如何牵连朝阳公主？
“陛下，依照老臣之鉴，公主还是要迁入皇陵，驸马裴昭的事情公主并不知情，况且公主也同裴昭和离了。”说话的人是张明诚，不得不说，张明诚还是知道周帝的心思的。
果然周帝说道:“张爱卿说的有理，朕也是这个意思，不仅要迁入皇陵，朕还准备大办，让朝阳……让朝阳走的安心。”
那为首的帝王沉吟片刻，压下口中翻腾而起的血腥味，张明诚没有反对，底下的官员互相看看，到底没有说话。
“我不同意。”从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楚婉心中一紧，是周玄知。
“姑姑根本不想进入皇陵，她根本就不愿意，她们都不愿意。”
“你胡说什么？”周帝似乎被戳中了软肋，大声喝道。
了济看着周帝，默默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玄知，休要和你父皇胡闹。”
周玄知沉默一瞬，看着周帝说道:“姑姑真的不愿，我从公主府找到了姑姑的遗书。”
遗书很快就被人拿到了周帝面前，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周帝看完之后，面色越发惨白，手指微微颤抖。
坐在高位呢喃道:“你们都不愿意陪在朕身边，都不愿意。”
“罢了，按照你姑姑的意愿吧，把棺木抬走。”
“陛下，公主就算不入皇陵怎么能随意交给周将军处置，这不妥啊！”
“是啊陛下，这于理不合，还望陛下三思，我大周是礼仪之邦。”
“还望陛下三思。”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那叫一个整齐。
“说什么礼仪之邦，连姑姑的遗愿都不愿意遵守吗？”
这一句话一下子众人没了声音。
周帝一瞬间就苍白了很多，“按照朝阳的遗愿，若是谁在敢反对，朕杀无赦。”
周玄知置若罔闻，讽刺的笑道:“父皇，你想的没错，所有人都不愿意陪在你身边。”
“不管是我母亲，还是我姑姑，都不愿意。”
他这一句话好像点燃了周帝的怒火 只见帝王怒道:“大胆，来人给周玄知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在去匈奴之前，都在将军府闭门思过，朕不想看到这个逆子。”
“不用你说，等我办完姑姑的事情，自然会领罚。”
周玄知看都没看周帝一眼，直接将朝阳的棺木抬走了。
等人走了，周帝似乎终于坚持不住，一口血喷在了龙椅上，晕死过去。
引得百官慌做一团。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