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厌无动于衷,顾闻抬起头看向上方。
分明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却还是满脸祈求。
“父亲,放厌厌走吧。”
秦厌此时早已愣在原地,她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师兄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
在她的印象中,顾闻永远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上位者的气场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减弱,甚至让人一度认为,根本没有任何人会是他的劲敌。
可现在,他却流露出这样祈求的表情。
“她知道我们所有的秘密,又怎么能够轻易放她离去。”
声音再次传来,这次伴随着的,还有人下楼的脚步声。
“言生,你不要因为这些年演出来的戏码,就把自己都骗了。”
“你别忘了,我们当初接近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越来越近的声音和脚步,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秦厌也彻底看清从楼上走下来的人。
对方竟然长着一张与顾闻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脸,就连年纪都看起来与顾闻相仿。
也就是说,如今站在秦厌的面前的,是两个棠溪言生,也就是两个顾闻。
“父亲……”
顾闻上前一步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直接打断。
“言生,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只一句话,就将顾闻接下来的话头全部堵了回去。
站在一旁的秦厌,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早已紧握出汗。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另一个男人,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原本她以为顾闻虽然是棠溪言生,但他不一定是顾遂的亲生子。
就亦如司礼一样,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
可现在眼前发生的种种都在告诉她,面前这个同顾闻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大概率就是她印象中的老师顾遂。
尽管这一切听起来、看起来都很是不可思议,但这大概率就是事实。
“老师。”
她强行压下自己喉头的呜咽,故作冷静的开口。
这声老师很明显出乎男人的意料之外,他停顿片刻,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小丫头,没想到我换回自己真实的容貌和声音,你竟然还能第一时间认出我。”
听到对方承认,秦厌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她身形微微一晃,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纤细的腰肢彻底抵在楼梯扶手上。
分明咯得生疼,可秦厌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一般。
“老师……为什么……”
仿佛是第一次,秦厌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面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明明是对自己最为宠爱的师兄,和自己最为敬重的老师。
在这一刻,却什么都变了,他们变得很是陌生,变得自己再也不认识。
“没有为什么。”
顾遂,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棠溪泉。
“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是个局。”他坦诚道。
“你的确在制陶方面十分有天赋,可我原本的目的并不是制陶,而收你为徒也并不是为了传授你制陶手艺。”
“因为我一直都知道,你就是开启秘密之门最关键的节点。”
秦厌垂下眼眸,她其实一直随身携带着一个寒玉吊坠。
她从未给外人看过,也没有任何人知晓,包括就连许离都不清楚。
而那个吊坠,正是顾遂收她为徒那日,亲手交给她的。
时至今日,秦厌仍旧记得顾遂那天对自己说了什么。
他说既然拜我为师,那么我这个做老师的,总该要给自己的学生一些见面礼。
然后,他就将这枚寒玉吊坠交给了秦厌,并且告诉她玉可养人,让她随身戴在身边。
秦厌从不相信这种东西,但这枚吊坠不一样,这是老师送给她的拜师礼。
因此,她便每日随身携带。
别看秦厌一贯不服管,来去自如随心所欲,可实则她骨子里,将尊师重道看的很是重要。
她的每一个师父,她都会给予最大的尊重,所以顾遂当然也不例外。
而现在,她全都明白了。
这吊坠根本不像对方说的那样,世间的确有美玉养美人的说法。
但她手里的这枚,功效定然不是这样。
孟子真曾言说,自己身上的气运之所以流失的如此之快,定然身边有什么辅助之物。
当时秦厌想来想去都没想到自己身边究竟有什么,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那枚随身携带多年的寒玉吊坠。
将吊坠从脖子上扯下来,秦厌看着断掉的红绳,眸光里满是嘲讽。
亏她今日为了此行,特意将寒玉吊坠戴在脖子上。
目的原是打算能够让老师保佑自己,也打算借机能够劝诫顾闻。
却没想到,事实竟然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是它,才导致我身上的气运流失,对吧,老师。”
棠溪泉笑眼盈盈的看着秦厌手中的吊坠,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让秦厌感觉如坠冰窟,浑身冷的不像话。
“没想到你会将这个吊坠看的这般重要,不过也幸而你看重情谊,否则我还真的没办法如此轻易从你身上偷走气运。”
果然,秦厌冷笑一声,吊坠从她的指间滑落,顺势掉在地上。
玉质的吊坠在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便发出清脆的响声,瞬间四分五裂。
对此,棠溪泉似乎并不在意,因为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多余的表情。
“厌厌,你也别怪老师。”
“你也看到我这张脸,这么多年我都靠着药物才能够恢复年轻的容貌,并且还要一直靠着药物延续下去。”
“但如果能够开启秘密之门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即刻获得永生,再也不用每日辛苦的维持自己的容貌。”
说着,棠溪泉原本相貌不错的脸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他看着秦厌,向她伸出手,用一种蛊惑的声音道。
“厌厌,跟我合作吧,我们一起打开秘密之门。”
“之后,你仍旧还是我最得意的门生。”
“你、我、言生,我们三人同时获得永生,一同生活下去,就如以前一样,好不好?”
秦厌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她知道,如今面前的棠溪言生,或许还是自己印象中的顾闻师兄。
可癫狂的棠溪泉,却绝对不是她印象中那个和蔼可亲且说话幽默的顾遂老师了。